我重新把我们遭遇的经过讲述了一番,并将我们的姓名和身份说给他们听,然后我正式向他们介绍我们:阿龙纳斯教授,他的仆人康塞尔,鱼叉手尼德·兰师傅。每一个音节都读的清清楚楚,没有遗漏让任何细节。
这个人安详、礼貌、非常注意地听我说话,眼神又温和又镇定。当我说完了之后,他一句话也不说,他的表情没有露出一点迹象足以表明他听懂了我说的经过。
看来,现在只有用英语跟他沟通了。英语几乎是全世界都通用的语言,也许他能听懂。我懂英语和德语,能够流利地阅读,但讲得不太好。不管怎么样,我必须想办法让他听得懂我的意思。
我对鱼叉手说:“来吧,尼德·兰师傅,您来吧,这回得靠你了,请您尽量把英国人说的地道的英语统统都拿出来。也许你说的效果会比我说得更好一点。”
尼德·兰很爽快地答应了,把我刚才所讲的话又讲了一遍,他讲的我大概都听得懂。内容一样,只是形式不同。由于性格使然,加拿大人讲得慷慨激昂。他激烈地抱怨人家蔑视人权,质问人家凭什么法律将我们扣留在这里,他还将“人身保障法”的条文搬了出来,说要对诉非法羁禁他的人进行控诉。他指手画脚,越讲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最后,他用了一个十分形象的肢体语言,告诉对方我们已经饿得要死。
这倒是真的,不过,我们差不多把饥饿忘记在脑后了。
鱼叉手大惑不解,因为他的话跟我说的一样,也没能让那两个人听懂,他们连眉头都皱一下。看来,他们既不懂得法拉第[ 法拉第(1791—1867),英国物理学家、化学家。]的语言,也不懂得阿拉哥[ 阿拉哥(1790—1855),法国作家,《环球世界》的作者。]的语言。
我感到很尴尬。我们拿出了所有的语言资本,却什么问题也没得到解决,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时康塞尔对我说:
“先生,如果您允许的活,我现在用德语来跟他们讲一讲。”
“啊?你会说德语?”我喊。
“我像普通佛兰德人一样,会说德语。这不至于使先生不高兴吧?”
“刚好相反,我很高兴你会说德语。好小伙子,说吧。”
于是,康塞尔用他那很平静的语调,再一次将我们曲曲折折的故事讲了一遍。可是,不管讲述人的声音多么婉转悠扬,音调多么地和谐动听,德语依然没有奏效。
最后,我被逼无奈,只好搜肠刮肚,把当初学过的拿点拉丁语搬了出来,讲我们的遭遇又讲了一遍。西赛罗[西赛罗(公元前106—公元前43),古罗马政治家、演说家和哲学家。]要是听到了,说不定会将耳朵塞住,然后把我轰到厨房里去。我勉强对付着说完了,结果呢,依然无效。
这最后的努力又宣告失败了。这两个陌生人用我们听不懂的语言交谈了几句,就转身走开了,甚至连世界各国通用、能使人放心的手势都没打一个。门又被关上了。
尼德·兰大喊道:“实在太无耻了!怎么!我们对他们说法语、英语、德语、拉丁语,可是这些混蛋就没有一个人懂得礼貌,连理也不理!”他是第二十次发怒了。
我对愤怒的鱼叉手说,:“安静些,尼德·兰,发脾气是无法解决问题的。”
这位性情暴躁的的同伴答:“教授先生,难道我们就在这铁笼子里等着被饿死吗?”
康塞尔说:“算了吧!想开一点,我们就可以多坚持一段时间。”
我说:“朋友们,不要失望,比这更糟糕的情况我们也遇到过。请你们耐心的等一等,先说说你们是怎么看待这船的船长和船员的吧。”
“我对他们的看法就是——这是一群混蛋!”尼德·兰愤愤地回答。
“好!那么他们是哪个国家的呢?”
“混蛋国的!”
“尼德·兰老弟,世界地图上还没有描绘这个国家哩。我承认,实在是很难确定这两个人的国籍!他们不是英国人,不是法国人,不是德国人,这是可以肯定的了。可是,我倒认为这个船长和他的助手是生长在低纬度地带的人,他们身上有南方人的特征。他们也许是西班牙人、土耳其人、阿拉伯人或印度,但是看他们的身型又不太像。至于他们的语言,那是绝度听不懂的。”
“瞧!这就是不懂得各种语言的麻烦,”康塞尔答,“也可以说世界上的语言不统一,真是真不方便!”
“说这个有什么用!”尼德·兰答,“喃难道你们没有看出来,这些人有他们自己的语言,创造这种语言,目的就是为了叫好人没法向他们讨饭吃!但是,在地球上的任何国家,只要张张嘴,动动上下颌,咬咬牙齿和嘴唇,不讲究都明白这是要吃饭吗?无论是在魁北克,帕摩图群岛,还是在巴黎以及跟巴黎对面的城市,这不就是说我饿了,想要吃东西吗?”
“呵!”康塞尔说,“就有一些人太笨!”
就在这时,房门开了,一个侍者走了进来,他给我们送来衣服,是海上穿的上衣和短裤,都是用一种我们不认得的料子做成的。我赶快拿起来来穿上,我的同伴们也都穿了起来。
在我们穿衣服的时候,侍者把三份餐具放在桌上。我感觉这个侍者可能是个哑巴,也可能是个聋子。
“这还差不多,看来是个好兆头。”康塞尔说。
一直耿耿于怀的鱼叉手忿恨地说:“哼!在这个鬼地方除了甲鱼肝、鲨鱼片,海狗排,还能吃到什么啊?”
“我们等会看看吧就知道了。”康塞尔说。
饭菜对称地摆在桌布上,扣着银制的罩子。我们在餐桌前就坐。很明显,和我们打交道的是一些文明人,如果没有那明亮的电光照耀着我们,我还以为自己是坐在利物浦阿德费旅馆里,或者是在巴黎的大饭店里呢!不过,我我得声明一句,没有一点面包,也没有一点酒。水是清新纯净的,但那只是水——这不合德·兰的口味。在给我们上的几道菜肴里,我认出来有几种鱼,烹调得很精致,还有几盘烧得也不错的菜,但是我说不出来名字,甚至它们是植物是动物,我都不知道。桌上的食具更是精美无比,匙子、叉子、刀、盘等每一件东西上面都有一个字母,字母周围有一句题词,我们照原来的样式抄在下面:
MOBILLS iN MOBILD,动中之动!这句题词用在这台海底机器上真是太贴切了。 “N”肯定是人名的第一个字母,可能就是那个在海底下发号施令的神秘人物!
尼德·兰和康塞尔跟我不一样,什么也不去想,已经开始狼吞虎咽呢,我也赶紧跟他们一样开始大吃起来。对于我们的命运,我不再担忧了,根据我的判断,我们的主人决没有饿死我们的意思。.
可是,凡事都会过去的,都是有始有终的,就是十五个小时没吃东西这样的事也不是例外的。现在,我们吃饱了,喝足了,就感到困得不行了。和死神斗争了整整一夜,,现在想睡觉也是很自然的反应。
“说实话,我真想好好地睡一觉。”康塞尔说。
“我的眼睛也快睁不开了。”尼德·兰答。
我的两个同伴说着说着便躺在舱房的地毯上,呼呼地睡过去了。
我也很困,但是我还是坚持了一会儿,没有立即入睡。很多的思虑涌上心头,脑子里挤满了很多不可解决的问题,很多的想象不允许我闭上眼睛。我们现在是在哪里?是什么奇异的力量带着我们走的?我感到这船正向海底的最深处下潜。我被许多的恶梦纠缠着。在这个神秘的避难所里,我隐约看到一大群没人知道的动物,这只潜水艇好像跟它们是同类,它跟它们一样活跃着,一样游动动着,一样地恐怖!……然后,我的脑子静了下来,所有的想象都消失在朦胧的睡意里,很快我就就沉沉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