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在说,孩子不应该到世界上来,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怀善意;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父母在,丝毫帮不上;父母亡,孩子孤零零,得不到些微的安慰,哪怕廉价的安慰;孩子的一生要忍受多少失败、挫折,再强悍,也强不过这个世界,仅是一股风,就可把孩子架向彼岸的一座座桥截断。
那声音又说,那些真正见到了魔王面孔的孩子,没有回来;即使回来,也无语。
多难呀!多难呀!那声音说。让我越过四十九岁的生命所经历的一切,停留在未出世、尚在母亲子宫中的那刻,对即将面对的这个世界还充满惊愕和希冀。或许这些感觉都不如采取不屑一顾的态度。这是唯一的武器、无可奈何的武器。
我终于被一块磁铁——要流落就流落到布拉格这座城市的想法所吸住,我注视自己,像一粒尘土,在空气之中飘浮。没有拥有,只有存在。多少年前,在这个城市,卡夫卡对所有的孩子说:只有一种追求最后的呼吸,追求窒息的存在。
就让我贴紧离我最近的城堡钟楼,看冰凉尖锐的铁针划出时间,岁月沧桑真实的一面,转向历史轮回虚妄的一面。好吧,只要一身在,就能把终极变为开端,只要一心在,就可以把开端视为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