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被他揉搓了一顿,身上乏得很,不愿去。无奈他总是死皮赖脸的拉着她去,她便推辞不得,只得跟着他从后门悄悄地出去。一个丫头也不带,只二人沿着屋后的游廊,一路慢慢的走着去了后面的花园子散步。
人间四月芳菲尽,一场繁盛的花事只在四月底悄然退去,过了践花节,北静王府的后花园子里也尽是一片茂密的翠绿之色。暖风徐徐,夜色如水,水溶拉着黛玉慢慢的走在浓荫下中的石子小路上,两遍的气死风灯闪烁着昏黄的光晕,前面的花木依稀可见。却只是深深浅浅的墨色,而那一盏盏掩映在墨荫里的风灯便如天上的星子一样忽隐忽现。
黛玉走的累了,便站住脚步不愿再走。水溶只得转身拉着她进了一座芍药从中的小凉亭中坐下,又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揽着她的腰,一边叹息着一边把脸靠在她的肩头。黛玉见他这般,便劝道:“王爷累了,何不回房休息,却在这里留恋不回?”
水溶摇摇头,说道:“不愿回去,玉儿,若不是你在这里,我一刻也不想回府里来。如今天气渐热,不如我们去静宜别院住些日子吧?那里清净,我忙完了外边那些琐事,回去那里也可以安心的休息片刻。”
黛玉轻笑:“都说你二十多岁的人了,不想却也是小孩子脾气。”
水溶忍不住叹息道:“之前我在东北拼死搏杀,只求快些回来与你相见。我一想起你站在城头送我时的情景,就特别特别的想回来。玉儿,我这辈子只想跟你一个人清清静静的过日子,只想让你一个人为我生儿育女,不想其他,也不会羡慕别人的左拥右抱。可是……为什么世事总不能如我所愿呢?”
这样的话从水溶的嘴里说出来,黛玉倒有些惊讶了。想想之前的时候,宝玉每次想着自己的时候,又恋着宝钗,家里的姐姐妹妹他恨不得都收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贾家的那些男人里,宝玉还是个好的,懂得体贴女儿家的心思,贾琏贾珍之流更是以淫乐为主,任凭是谁,喜欢就拉过来,新鲜过了就抛在脑后。
尤氏姐妹的悲惨下场让黛玉心惊胆战,她们有个姐姐在宁国府当奶奶尚且不过是那样的结局,何况无依无靠的自己?所以她一路走来,心中辗转悱恻总不能安宁,左思右想也终究没有一个万全之策。
而如今,自己身边的这个人却只一心守着自己一个人过这一辈子。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是她心底深处最渴望的事情,原以为今生今世都无法触及,却不想自己已经拥有。
一时间,黛玉如鲠在喉,只觉得满心里酸楚,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泪渐蓄渐满,眼波流转中,终于滑下了面颊,无声的落在他的肩头。
他却只是拥着她,说着他自己的心里话,好不察觉。
终于,她忍耐不住之时,嘤咛一声低下头,抬手搂住他的脖颈,把自己湿漉漉的脸颊贴在他的脸上。
水溶一怔,继而更紧迫的抱住她,低声叹道:“玉儿,你别哭……不管什么事儿,都有我在。”
她却拼命地摇头,哭着说道:“我不要她来,我不想要任何人横在你我之间……我不是什么贤良的人,恐怕做不成你的王妃,怎么办……”
虽然是这样拈酸妒忌的话,听在他的心里却好比蜜一样甜。他展颜一笑侧脸亲吻着她脸上的泪,低声说道:“傻丫头,我不要你是什么贤良的人,我只要你一心一意的对我就好。至于其他的女人……休想横在你我之间。”
晚风呢喃,如情人的甜言蜜语,初夏的夜晚,竟是这样的美好。
有了水溶的承诺,黛玉的心里安稳了许多。不管如何她觉得自己应该相信他的,因为就算是她自己也不敢想不敢说的话他却已经承诺了。纵然将来他做不到,她也不会怪他。
黛玉的变化很是明显,她和水溶之间原来的那些不快和争执几乎不见,他每日出门,她必亲自为他整装,并送至门口,殷切叮咛。他每次晚回,她都会叮嘱紫鹃叫小厨房单做了点心补汤等预备着他回来时要用。这种时候,水溶自然尽量早回,能退掉的酒宴公务全都推掉,除非皇上留下问话或者太子有事相商,其他人他都是一律挡驾,只盼着能多一刻的时光能和她相守也好。
太妃见他们二人难得的不再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别扭,也乐得安心。无人的时候和徐嬷嬷说话时,难免感慨:“这小两口这些日子倒有些好苗头了。也不知我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
徐嬷嬷便笑:“太妃都看得出来他们如今好着呢,那孙子可还远么?”
太妃也是开心的笑,不知又想起了什么,便吩咐徐嬷嬷:“你去把我之前收着的那棵老山参拿出来,待会儿王妃来了叫她带去配药吧。”
徐嬷嬷便问:“好好地,又配什么药呢?没听说王妃和王爷那边召太医进来啊?”
太妃笑道:“你也老糊涂了,那老山参最是补身子的,我听说王妃小的时候因身体单弱,每每常用人参养荣丸保养,也不知道她如今还用不用。反正那些东西白放着也是可惜了,再好的东西日子久了,那药效也要散了的。倒不如给了他们拿去用了,反而不可惜。”
徐嬷嬷忙答应着笑道:“是,太妃如今疼儿媳妇是没边儿了。”
太妃啐道:“你也知道我这些年的心思,无非是盼一个孙子罢了,还打趣我?她身子好好地,能给我生个好孙子,我就是天天供着她也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