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芬苦笑:“难道我不叹气,小皇子的病就能好了?姐姐的身子就能好起来了?这都多少天了?听说小皇子一直没断了咳血,那么大点儿的孩子,能受得住么?”
丫头忙捂住了她的嘴巴,悄声劝道:“姑娘,您少说些这样的话吧……”话未说完,便又小丫头慌慌张张的从外边跑进来,失声哭道:“不好了不好了……宫里传来消息,说小皇子……没了……”
李清芬顿时目瞪口呆,原本捂着她嘴巴的丫头也不自觉的往后坐在了榻上,喃喃的说道:“我的老天爷!这是造的什么孽!小皇子还不到九日啊……”
“姐姐……姐姐这会子该是伤透了心了……”李清芬颓然的倒在榻上,拉过帕子捂住自己的脸。
丫头们谁也不敢多说什么,一个个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晚间,李夫人从宫里回来,脸上全然没有一分血色。死的虽然是小皇子,对李家来说却像是倒了顶梁柱一样,全家老小上上下下百余口子人全部如丧至亲一般。
皇上悲痛欲绝,要辍朝三日,以示悲痛。
众大臣再三劝道,一道道谏书递上去,换来的也只是皇上的一句:朕心力憔悴,无力国事,令太子监国。
水溶在家里养了七八天的功夫,身子渐渐地恢复了。太妃看着他一天好似一天,脸上也终于有了喜色。一早起来,太妃亲自来水溶房里看着他吃了一碗粥,又吃了几块炖的稀烂的鹿肉,很是高兴,因笑道:“今儿天冷,吃些鹿肉很是补身子。若你还想吃,中午叫他们腌了肉脯子来烤着吃才好。”
水溶却摇摇头,淡然的说道:“儿子吃着这炖的倒也罢了。烤得肉脯恐不好消化。躺了这几日,身上越发没了力气。如今好了,还要出去走走才行。”
太妃点头笑道:“那就出去走走。只是去哪儿呢,天下着小雪,菊花已经枯了,梅花还早。这个时候正是萧条之时,园子里并没什么好景致。倒是香芜园那边蘅芷丹桂都结了实,红艳艳的有些趣味,就叫丫头们在那里摆了酒,再请了你素日说得上话来的几个朋友,小酌吟诗,倒也雅致。”
水溶却摇头,说道:“儿子这几日劳烦母妃日日辛苦,今儿还是出去走走吧。母妃也该好生歇息歇息,这几日为了儿子操劳,又消瘦了些。都是儿子不孝饿了。”
太妃想要阻拦,却见水溶已经拿定了主意,人也站起身来自去取了那边衣架上的银线夹绣雪青色贡缎灰鼠箭袖来,两个丫头要上前去伺候他穿,却被他挥手推开,眉宇之间的冷漠似是严冬北风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太妃也只好叹了口气,慢慢的起身出门去了。
水溶自己穿了衣服,又叫人取了水貂毛的斗篷来披上,抬手从墙上摘了自己那只临出征前太子亲赠的马鞭,抬脚出门。因他身体尚弱,水安说什么也不叫人给牵马来,水溶也不与他们争辩,只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去镇江王府。”
家人不敢怠慢,牵着马车出门,水安则在后面叹了口气,摇摇头,进去给太妃回话。
太妃正暗暗地生气,听见水安回禀王爷叫了马车去镇江王府上了,便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不过是为了大家的脸面着想,如今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怪罪起来了。我这老了老了,倒成了讨人嫌的了!倒不如叫人把后面的佛堂收拾出来,我自己去吃斋念佛也就罢了!”
徐嬷嬷忙劝道:“太妃何必自伤?奴才看咱们王爷倒是个重情义的人。心里感激郡主舍命相救,这会儿去探望她也是人之常情。再说了,虽然要守礼,可到底将来还是要做夫妻的,他们这样恩爱,才是好兆头呢。太妃应该高兴才是。”
太妃叹道:“他们夫妻恩爱也要看时候呀!如今镇江老王爷的孝期未满一年,娴阳郡主自然不能与热孝里出嫁。可我们还能再等么?这次溶儿死里逃生,我这颗心便一直紧紧地揪着,若真是有个万一……这水家的香火可就断了呀!你说我将来还有何颜面去地下见水家的列祖列宗?不行!我不能再等了,必须尽早的给溶儿办婚事,正妃娶不成,先把侧妃娶进门来也一样。将来侧妃生了孩子一样算是水家的后代。”
徐嬷嬷忙劝:“万万不可,这和朝廷御制不合,若是皇上怪罪下来可不是小罪啊。”
太妃叹道:“事在人为,若龙府以孝期唯有拖延婚期,我也只好去求太后做主,让李家的姑娘先进门了。”
徐嬷嬷和水安无奈的对视一眼,各自叹息。二人皆是服侍了太妃几十年的老奴才,知道太妃的脾气,此时知道再劝也没用了,只是想着龙府可别借着孝期的由头果然拖延婚期才好。
却说水溶坐了车到了镇江王府,门上的家人见是北静王爷来,忙上前问安,另有人匆匆的进去报信。
小龙寻正在书房听何隽之讲书,听了家人的话,沉思片刻说道:“请王爷到前厅奉茶,待本王换了衣服就来。”
何隽之这些日子一直在龙府给小龙寻讲书,黛玉的事情自然也听说了八九不离十,这会儿又见了这位小王爷的脸色,便淡然一笑,说道:“在下久仰北静王爷的文采,有心一会,只是北静王府门庭高贵,等闲人近不得。今日凑巧王爷来此,在下还请小王爷行个方便,让在下能与北静王爷叙上一叙,不知王爷可否成全?”
小龙寻正想着自己一个人去见水溶,怕撑不住场子呢,何隽之这个狂书生愿意一起去,他自然乐意多个臂膀,于是忙道:“如此,本王就趁人之美,请何先生与本王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