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之后,便临近夏至,天气也愈发火热了。京城纵是王孙子弟汇聚之地,也难免在火热的天气下与百姓平等。前些日子,圣上大手一挥,恩典一下,便带着一干臣子去了江南的行宫避暑去了。汝阳王姜少卿亦在随行之列,姜思遥与姜念远本应跟着去的,但姜思遥深知伴君如伴虎,与其和那些个耍心眼的待在一起,斗来斗去,还不如待在自家小院落个清静。就假意称病推脱了去,姜念远也顾及长姊在家,便留下照料一二,如此一来姐弟二人成了京城中少有留下来的达官贵族了。
却不想,姜思遥这犯懒的想法让宋明康的如意算盘落了空。他本想借着这次行宫之行,与姜思遥姐弟拉拢关系,听底下人来报,此番二人留京,顿时表情阴鸷,甩袖愤愤上了马车,路上好几日都阴晴不定。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却说京城这日突来骤雨,连连下了一夜,至晌午时分方停,雨水方停,姜思遥就迫不及待地跟姜念远出门了。这雨消了大半暑气,此时正凉快,二人玩逛得十分惬意自在,逛累了便在西市上寻了一家茶馆,讨杯茶喝歇歇脚。
此时人正多,因而有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在这里谈天说地,姐弟二人一时起了兴,就在大堂中寻了一位坐下。小二上了茶,还有一些小点心。却听旁边的人道:
“前些日子,我往常州去了,你们猜我见到了谁?”这人卖着关子。
众人起哄道:“快快说来!”
“我呀,见到了逍遥阁的阁主了!”这人洋洋得意,用筷夹起一粒花生米扔入口中,又呷了一口酒,美滋滋地闭起了眼。
姜念远一听,挤眉弄眼道:“姐,是姐夫!”
姜思遥点点头,示意姜念远往下听。只是眸眼低垂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欣喜,焦虑,担心。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你怎知那人是逍遥阁的阁主?莫不是个假的吧?”一人不以为然道。
这人急了,瞪大了眼:“传闻逍遥阁阁主喜着红衣,却冷冽如罗刹,这么好认的,我哪能认错?况且,那日正巧是武林盟召开大会的日子,刘盟主还亲自介绍来着,说什么逍遥阁的苏阁主要和武林盟一同去桂林……”
众人不由惊道:“武林盟和逍遥阁向来是势不两立的!如今怎么会走到一起了?”
“去桂林?老兄你没听错吧?那桂林据说已经是座死城了!去哪儿送死么?”
这人摆手,见众人注意力重新在自己身上,才压低声音道:“还不是因为名剑庄的事儿。那秦禹托武林盟寻人不成,就去委托了逍遥阁,谁知逍遥阁的人也没回来。桂林现在情况如何大家都不知道,这逍遥阁阁主自然不愿意去桂林找人,还要担心背后有人捅刀子。倒不如合作各取所需。那逍遥阁说明白点不过是立于黑白两道之间的灰色势力,又不真是什么大凶极恶之流,刘盟主自然也就应下了……”
众人对此唏嘘不已,又道:“说到那桂林郡,之前还是准进不准出,现在完全是闭门锁城了!”
“可不是,据说连上面派下来的钦差大臣都进不得呢!”
“我有个表舅舅的远亲,在朝里当差,说是这钦差大人是立了军令状的,解决不了桂林这事,这一行都活不了的!眼下桂林连进都不让进,估计……唉”
“姐,你……”姜念远将视线从那一众人上收回,刚想安慰姜思遥几句,就发现她面上血色全无,一张小脸煞白,眸中是掩饰不住的惊慌。
姜思遥听见姜念远唤她,抬眸望向姜念远,勉强扯了扯嘴角道:“我算是切身体会到了,郑伯走时,爹爹的心情……”
见姜思遥如此情景,姜念远亦不好受,道:“姐,你若想去,我陪你走一遭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