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出法华寺地界,在不远处的清河镇上的一间客栈前停了下来。姜思遥下了马车,抬头便瞧见这家客栈的名字“四方客”,目光再一转,便落在了门前的对联上“逍遥天上客;客上添逍遥”。
眸中流转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不着痕迹地轻轻勾了勾唇角,施施然走了进去。
此时临近中午,吃饭的人也多,大堂内基本桌桌满客,谈天说地的声音嘈杂一片。这倒是消息流通的好地方。
刚进门,门口的小二笑迎上来:“两位客官是打尖儿啊还是住店啊?来我们四方客啊,您可是来对地方了,我们这可是全清河镇最好的客栈,菜色也是一流的,那是比宫里的御膳房还要美味啊……”
没等小二介绍完,孟长横眉微皱,道:“来间雅间,再上几道你们这儿的招牌菜,来壶好茶。”
小二将白色的长抹布往肩上一甩,扬声唱道:“得嘞!贵客三位!四方招牌菜!再来碧潭飘雪一壶!”
随即做了请的手势,道:“几位,楼上请!”
三人跟着小二进了雅间。当小二退了出去,关了房门将大堂的嘈杂隔绝在外,耳边顿感一阵清静。整个人也能微微放松,得到一丝丝的休息,缓解一上午行路的疲惫。
“孟叔,这些年爹爹可还好?”虽说这些年自己与家里都是书信来往,但信上多是报喜不报忧的,因此姜思遥只能强迫自己按捺下对姜少卿的担心。汝阳王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一支赤血军更是胜果累累,战功显赫,可背后眼红的人亦不少,而姜思遥更担心那位的想法,会对汝阳王府不利。
“大小姐,王爷自是好的,少爷也很是勤奋,武功大有长进,颇有王爷当年的风范。如今汝阳王府有王爷,大小姐和少爷在,焉有不好之说?”孟长道。
“如今大小姐的劫难已过,府里正张罗着欢迎小姐回府呢!”木香急忙补充道,“小姐,现在府里每个人都像过年一样,都盼着你回来呢!少爷早在今年年初就在倒数您回来的日子哩!”
“念远现在应该是男子汉的模样了吧……”姜思遥想到自己的父亲,胞弟心下不由一暖。母亲宋鸢瑶在生下自己和姜念远之后,就撒手人寰。父亲为了纪念母亲,便给自己和胞弟的名字取思遥、念远,以此纪念母亲。在别人家的孩子能在母亲怀里撒娇的时候,她和姜念远却是在父亲严厉而包含慈爱的教导中成长。
六年前,她突然恶疾,只得被送至法华寺寻求不死神医孙思邈救治。那时,怕是把父亲和念远吓得不轻。
两声敲门声打断了姜思遥的回忆。而后门被推开,小二道:“客官,菜来了!”各色菜品一一上了桌,让人不由食指大动。随着茶壶的倾泻,碧潭飘雪的香气随之弥漫在这小小的雅间内,令人心旷神怡。
看着桌上的一些肉菜,姜思遥不由嘀咕了一句:“终于能吃到一顿正经的荤菜了。”
孟长本是习武之人,听力自然比常人灵敏,姜思遥这句嘀咕落在孟长耳里,宛如一根针狠狠扎进了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一阵阵抽疼——姜思遥是汝阳王的嫡女,是金枝玉叶,本应能呼风唤雨,享尽荣华。只因一场劫难,待在和尚庙里整整六年,吃了六年的素斋,而今在一家算不得什么的客栈里的一桌菜便这样满足……孟长心里顿时充满了对姜思遥的无限关爱。
坐在姜思遥边上的木香自然也是听到了,忍不住红了眼眶,但还是忍了下来,积极给姜思遥布菜,“小姐您多吃些。”
吃了几筷子,姜思遥发现孟长依旧端坐,还以一种慈爱的眼神看着自己,而木香还是一个劲儿地给自己布菜,觉得很是奇怪。便道:“孟叔,你怎么不吃啊?是不合你胃口吗?我觉得还行啊,你多多少少也要吃点呀,赶车很辛苦的……而且您是我长辈,没必要遵循主仆那一套的……木香你自幼便与我一起长大,你我如同姐妹一般,你也别忙活了,一块儿吃呀。”
“恩,好,吃饭,吃饭……”木香只得坐下来,就近夹了些菜色,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吃着。
孟长听了这话,心里更多添了几分心疼,他家大小姐真的就像九天仙女一样美好啊……在姜思遥的“安慰?劝说?”下,孟长愣愣地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塞着饭。
姜思遥看孟长光吃白饭,心里只道孟叔不爱吃这些菜色,但自己觉得这些还不错,眼下吃得更欢了。而孟长心里对姜思遥“悲惨遭遇”的关爱愈加泛滥,已如滔滔江水,汹涌不息。一顿饭就在三人各自心思下被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