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清只差明言,你是我什么人,又替我讨得什么公道。在看到他目中那隐隐笑意时,惊醒过来,兀自一笑道:“无妨,我又不是黄金白银,怎能让人人都喜我爱我。”
崔云骁原本料着,她定会说句,“你是我什么人。”如此正好入了他的局,却不料,梓清竟是话峰一转,将一切回归原点,顿时大感无趣。他本是个随性惯了的人,饶是对梓清用心良苦,却也不逞多让。
“不早了,你歇息吧,我走了。”
梓清看了看窗外,果真,竟不知何时,天已黑了下来。
“我送送二公子。”
梓清喊了红袖提了盏灯笼进来,崔云骁到也不拒绝,接了红袖手里的灯笼顾自往外走。红袖怔愣着看向梓清,这是送还是不送呢?梓清一时也怔在了原处。走至阶沿之下的崔云骁忽的回头,道:“怎的,你只是客气一番?”话落,扬眉自嘲一笑道,“可笑我竟当了真。”
梓清再不犹豫,几步走了出来。“让红袖打灯笼吧。”
“你这妇人,你只说你送,又没说你们送。”恼着将手里的灯笼往梓清手里一塞,道:“拿着,小心照路。”
梓清抬头看了看皎皎明月,忽的便想起一个词,闷骚。这位崔二公子当真是闷骚中的极品!举了灯笼,小心的照着小径,俯里早已点起了大红灯笼,那些红纱灯笼每隔几步便有一盏,亭台楼阁在这一片红色的光晕里有着萎靡的奢华,将这片绿树红花掩映着的小径也照得有了淡淡的情意。
“我初见你时,便想,这世间怎会有如此胆大的女子。”
崔云骁负手立于波光粼粼的小池边,盛夏之时,蛙声一片,暖风轻送直熏得人昏昏然然。梓清忽的听他提起前尘往事,不由得也跟着驻了足,就着相近的石块坐了下来,那些石头经过一天的暴晒,有了淡淡的热气,直从股部沁入心肺,烧得她火热火热的,她知道有些她一直不明了的事要在这一刻揭晓,便噤了声,等着他往下说。
“你可能已经忘了我们第一次的相见吧。”他在月光下回头,矍矍如皎月的眸就那样不期然的看了过来,月光下完美到极致的脸有着淡淡的柔和,薄削的唇微微开启着看向她,似在等着她的回答,又似只是一种专注的凝望,梓清陷入在这片从不曾经历的情境里。未语,已是红了脸颊,好在理智尚在,不能言语的她只能轻轻的摇头。“不,我记得。”
他却断然的打断了她的话,笑道:“不,你肯定不记得。”
月光洒落在池面,像是无数个碎了的银锞子,荡起一阵一阵耀目的银光,他在那片银光里,微微的勾了唇角,绽开了那为数不多美到慑魂的笑,“我第一次见你,是在龙溪的静安寺。”
梓清蓦然便想起那抹占据着自己记忆良久的那抹身影,以及被她触过无数遍的那枚玉佩。脸上突的便有了火烧火燎的热,是他,真的是他!可是……她疑惑的看向他。
“这世间我从无畏惧,却独独败于命运之手。”他蓦的转身,乌黑的眼底,一片幽暗,透出令人心悸的森寒,“我只是迟于他一月,再见面,你却已是罗缚有夫。”
梓清猛的抬头,却在触到他那样像是蕴含着无限痛无限悔的眼神时,心间悚然生起一抹痛,那痛绞心刺肺,使得她不得不再度低下头,却在这抬头低首间,恍然明白了他,明白了一切。他对她有情,却叹命运弄人,三十天的错失,铸成了三年不得不默然相注的苦与恨。
“公子……公子……”梓清嚅嚅着,她想告诉他,谢谢他,谢谢他让她知道在这个世间有个人曾那样默默的爱着她;谢谢他,在她人生凋落无助之时,伸出援助之手,拉她走出那片泥泞;谢谢他,在这一刻不嫌不弃,仍肯直白相告。只是……梓清缓缓的闭上目,良久,眼底滑落两抹寒凉,“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画悲扇。”
崔云骁蹙了眉,直觉里他不喜她这两句话。初见虽是美好,但却如何能抵得过未来长长久久真实拥有的日子?于是撇了唇,轻声道。“你后来嫁进谢家,我曾经偷偷去看过你数次,见你与他琴瑟和鸣,便也断了那念想。”回眸见梓清脸上一片浓郁的悲凉,心底顿起一抹怜惜,所谓的琴瑟和鸣,只不过是他人的有心相谋,对她来说,是砌骨的痛吧!于是探手折了一枝开得正旺的月季,俯身插在梓清的发间,目光灼灼的凝视着她,“王梓清,嫁给我如何?”
梓清望着他满目的心痛怜惜,竟连拒绝都忘了,只是那样痴痴的望着他,望着他目光里那个像风中花儿一样颤抖,流着泪的自己。耳里只有那句话在不停的回响,“王梓清,嫁给我如何?”
是梦吗?
崔云骁抬手,轻轻的拭去梓清脸侧的泪痕。忽然就不知道她这样,到底是被吓到了,还是说喜极而泣。他很想给她适应的过程,一步一步来,可是她的人生,他已缺失三年,想着俯外那个虎视眈眈的蓝少秋,这步子再如何也不能放慢了。今天没想着要告诉她,但良辰美景,佳人当前,却再由不得他犹豫矫情。
“你不愿意么?”良久没有得到梓清的回答,崔云骁蹙了蹙眉,越发的低了身子,双眸灼灼的看着梓清,这样近的距离,梓清甚至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回旋着吹在她的头顶颈间,鼻腔中是属于他的特有的男性气息,几乎是与此同时,梓清悚然惊醒。
“公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