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欢不知道梓清这些法子都是从哪想来的,可他不是个固执的人,他素来认为人懂得变通是极好的一件事。梓清既然这么做,肯定是认为这样做对崔云骁有好处。
屋子里的那盆雪水很快便热了,没了冷度。不用梓清开口,风轻和香雅二人拎了那木桶转身便朝外走。
这一夜,上林阁中的众人几乎都没睁眼,她们不知道自己进出多少次,只是在天微亮的时候,崔云骁睁开眼的刹那,个个忍不住的泪流满面。
崔云骁持了梓清冻得通红的手,不由心痛道:“这些事,你交给下人做便行了,何苦要你受这般苦。”
梓清笑了笑,将他的手抵在脸上。轻声道:“我愿意,我愿意的。只要你没事,我就是少活十年哪怕是拿我的命换你都可以的。”
梓清性子清冷,平素是极少说这些动情之语的。崔云骁先是一怔续而却是眉眼笑成了一朵花,以手抚着她的脸,轻声道:“有你这话,总算是值了。”
梓清不由便流出了那些隐忍许久的泪,“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了好吗?”
“好。”崔云骁点头道:“再也不会了,我答应你,就算是将来我们老了,我也会让你走在我前面。”
“一言为定。”梓清胡乱的擦了把脸,对崔云骁道:“你要是骗我,便让你下辈子……”
“便让我下辈子找不到你。”崔云骁看着梓清满眼的血丝,轻声道:“你说过的,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都是要在一起的。”
梓清点了头。
华欢实不想在这一刻打断二人的甜蜜,可他是个大夫。
只得轻咳一声道:“王妃,在下想给王爷请个脉。”
梓清脸一红,这才意识到,身侧还有众人。连忙慌乱的起身站到一侧道:“哦,你把脉吧。”又对风轻和香雅道:“去给王爷弄些粥来,才刚醒,竟量轻淡点吧。”
风轻和香雅抿了嘴偷笑道:“是。”
华欢把了崔云骁的一只手后,又把了另一只手。
起身对梓清道:“只要伤口再不发炎便没什么事了。”
梓清点了点头,低了眼道:“有劳华公子。”
“王妃言重了。”华欢笑道:“我便不打扰王妃与王爷。”
梓清送了华欢出去。
再回屋时,崔云骁掀了身侧的被子,轻声道:“上来陪我躺会儿吧。”
梓清摇了摇头,只在榻边的椅子里坐了,崔云骁也不勉强她。
“你昏迷的时候有兵士来报,说是田老将军和侧妃已到嘉庆五百里地,我算着,早些的话,明天晚边能到,迟些的话后天早晨就能到。”
“来得挺迅速的。”崔云骁因为伤在背部,只能趴着睡。半边脸侧着,闭了眸,轻声道:“有些事也要做了。”
梓清心里便颤了颤。有些事虽是刻意的去忽略,但是并不代表不存在。崔云骁这才一开口,梓清便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事。半天没出声,良久才道:“我去吧。”
“不。”崔云骁断然拒绝道:“我不想你的手上沾上鲜血。”
梓清抬起眼看着崔云骁,认真的道:“让我去,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崔云骁撇了头不语,梓清轻叹了口气,上前,伏在枕边,看着他,“你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我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手上不沾几条人命?”
崔云骁还是不语。
梓清笑了笑道,“一夜了,我去换身衣裳。”
嘱了红袖好生侍候。崔云骁看着梓清的俞走俞远的身影,良久,“去请了华公子进来。”
“是,王爷。”
“王妃,你小心。”
兵士谄媚的举了火把引着梓清向前,随着越走越深,潮湿阴凉之味俞来俞重。幽静的地牢深处,不时的响起凄历的哭喊之声,听在耳里渗人得很。
梓清扶了风轻的手,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能害怕,不要慌张。脚还是忍不住的有点发虚。
“王妃,还是奴婢去吧。”
梓清摇了摇头,有些事不能假以他手。
“你下去吧。”梓清摆了摆手,对引路的兵士道。
“是。”
梓清看着那躺在一堆烂禾之中不住瑟瑟而抖的人,很难想像她便是数日前那个不可一世的田淑婷。牢门深处,一个破碗,一捧馊饭。不时的还有几只瘦得皮包骨的老鼠跑过。
“田淑婷。”
稻草堆里的身影动了动。
梓清对风轻轻声道:“打开牢门。”
风轻有一瞬间的犹豫,可想到自己和香雅都在似乎也没什么好怕的。便依了梓清所言,上前打开了牢门。
随着牢门吱嘎一声被推开,梓清弯了身朝里走,对香雅道:“将东西摆出来吧。”
“是。”香雅从带来的食盒中拿出了几盘精致的菜和着一碗白白的米饭,又取了一壶好酒,在地上摆好。
“田淑婷,好好吃这餐饭吧,吃完好上路。”
田淑婷终于从烂草堆里抬起了脸,明明还是那个人,可是因为绝望,因为不甘,因为愤恨,她的那张脸竟然瘦成了如刀削般,颧骨高凸,一双眸子深空的凹着,失去血色的唇,白得渗人。
梓清不由得深吸了口气。
田淑婷却是吃吃的笑了几声,抬头看着梓清,“王梓清我这副样子吓到你了吧?”
梓清笑了笑。
田淑婷扫了眼一侧地上的那些吃食,在意识到这顿异于往日的饭令是因为什么时,嘴辰哆了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