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皇后扶了额头便要倒下去,如意连忙上前小心的扶了,“娘娘,您注意自个的身子。”
良久,皇后喝过宫人奉上的茶后,才缓缓的对跪在身前的五月道。
“五月,非是本宫不帮你,可事关天家子嗣,本宫也做不主。”转而对如意道:“去端怡殿周淑媛那,请了皇上过来。”
“是,娘娘。”如意恭身退了出去。
五月脸色一白,颓然的坐倒在地上,完了,一切都完了。
惠妃还在尖声叫骂着,皇后喊了一个宫人扶了上前,怜惜的看着惠妃,“惠妃,本来念在你怀有龙子的份上,本宫替你在皇帝面前求了个情面,可你怎的这般的不小心。”
惠妃恶狠狠的看着皇后,“是你做的对不对?十年的老母鸡,杀人于无形,银针也验不出的毒。”
皇后冷冷的笑了笑,“惠妃,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本宫只知道,人在做,天在看。很多事,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你……”
皇后再次缓缓上前几步,轻贴着惠妃的耳边,轻声道:“十年的老母鸡,味道如何?”
“果真是你。”
惠妃瞪向皇后,因为小产而失去血色的脸白的几近透明,一双杏核眼此际也似是凸了几分出来,她奋力的挣扎着,想要扑向皇后,想要撒开皇后脸上的笑意。怎奈左右宫人却是死死的扣着她,怎生也挣不脱。
“还有呢。”皇后笑吟吟的凑到惠妃身侧,轻言细语道:“你知道为什么你进宫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子嗣吗?”
惠妃忽的便停了下来,怔怔的看向皇后,皇后抬手抿了唇,咯咯一笑,“一个替身,有什么资格诞下天家血脉?”
“不,不,不是的。”惠妃摇头,一个劲的摇头。“我有的,我有小皇子。”她紧紧的抬手抚上那已空空的腹部。
“那是因为本宫换了皇上的药。”
“为什么?”惠妃不再挣扎了,一双眼迷惘的看向皇后,“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皇后像是听到极为好笑的事情,连连轻笑几声,“因为本宫受过的,你都要受。只可惜,本宫尚有太子与四皇子,可是你却是什么都没有。”
“我有皇上。”惠妃忽然便笑了,她的笑容哀切恍惚,低低道:“我有皇上的爱便够了,即使我是个替身,那又怎样?你所得到的你永远都得不到。”
“是吗?”皇后扬眉看着惠妃,咬牙道:“那就看看皇上是如何爱你的吧。”
皇后的话落下,有宫人匆匆跑了进来,伏在皇后耳边轻声道:“皇上来了。”
皇后点了点头,对着架着惠妃的宫人,使了脸色,那些宫人便松开了手。皇后也似乎用尽了她所有的精力,人再次恹恹的,便有宫人上前扶了她在一侧的美人榻坐下。
“皇上驾到。”
一声公公的唱诺,整个椒淑殿立刻有关死水的静寂,很快随着殿门口杂乱的步子声,殿里的人也像是被扔入石子的湖水,众人呼啦啦的跪了一地。皇后挣扎着想要从榻上起来,却被一抹明黄的身影按住。
“梓童,怎的在这?”皇帝瞥了眼木然的立在人群中间的惠妃,扶了皇后,轻声道:“你身子不好,后宫之事或者让贤妃帮你打理吧?”
皇后顺着皇帝的手坐了起来,半垂了眼,唇角微微颤抖,“皇上……”
“皇上。”惠妃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头重重的磕在地上,“您要为我们的皇儿做主啊。”
惠妃的话才落,皇帝忽的便幽幽的抬起眸,看向惠妃,眼底浮起深深浅浅的悲凉,“我们的皇儿?”
惠妃不住的点头,猛的抬了头指着皇后,“是皇后,是皇后谋害了我们的皇儿。”
皇帝怀中的皇后随着惠妃的这句话,身子便颤了颤。皇帝低了头,去看她。皇后坐在榻上,柔柔的一笑,神色宁和淡定,眸中却莹然有光。见皇帝看来,皇后微微的侧了头,离了皇帝的怀抱,恹恹倚着锦榻,沉沉的叹息一声,竟一句辩驳也没有。
这般静了许久,皇帝看不透皇后幽深的眸子里,藏着怎样的心思。他便转了头看向地上哀哀而泣的惠妃。多么相似的一张脸啊!
“传林太医。”
匍匐于地的惠妃脸上便有了浅浅的笑。
“回皇上,臣适才替娘娘把过脉,胎儿是因为遭受重击而落。”
“林……”惠妃猛的抬了头去看林太医,一侧的五月抖着身子,一张脸白的似雪,她茫然而绝望的看向一直恹恹无语的皇后。
“皇上……”
“启禀皇上,奴婢可以证实,是惠妃娘娘自己所为。”
一抹瘦小的身子走了出来,惠妃看着越来越近的那抹身影,渐渐的脸上失去了所有的挣扎,颓然的倒在了地上。
“冰儿,你有话说?”
午门,凶杀之地。
古往今来,多少忠臣良将断魂之所。
梓清立于三丈高台,一身大红锦衫,将她娇小的脸衬得越发瑰丽如玉,如云乌发挽成一个高高的发人髻,满头华翠在阳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鲜红的唇微微上扬,好不绝色。
刑台之下,钱谢两族六百余人口,俱是白衣散发,满脸污渍,或哭泣不休,或形色怔愣,拖着沉重的镣锁,在兵士的驱赶之下,一步一步走向高高的断头台。
梓清的目光停格在人群之中的一张脸上,那张脸此刻也正缓缓抬首朝她看过来。
四目相接,梓清温温婉婉一笑,取了一侧早已备好的一尊酒,提了裙摆,一步一步走下高台,朝着那个身影走近。谢沐安眯了眸子,看着如一团火似的梓清,蓦然便忆起,新婚之夜,挑开红盖头时的她,那时的笑容,也是这般温温婉婉。那时的他,断不会想,终有一日送他上黄泉的会是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