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少秋缓步上前,梓清这会只着了一层月白色的中衣,乌黑如云的长发被悉数散开,娇小的脸一侧埋在崔云骁的怀里,一侧泛着淡淡的红晕,甚是诱人。
心底忽然便生出一股撕裂般的痛,就像是有人在那,拿着一把锋利无比的刀一下又一下的片着。痛得喉间都有了腥甜之味。蓝少秋抬手,缓缓抚上梓清燥热的脸,脸上起了一抹浅笑,“真想知道,为什么明明我是第一个到的,却永远都是最后一个。”
崔云骁挑眉。
蓝少秋却在这会儿,做出一个令人匪异所思的动作,他缓缓的垂下脸,微冷的唇在梓清白如凝脂的脸上印下了一个吻,一吻之后再不留恋,决然的退了开去,站定,抱拳对着崔云骁一揖到底。
屋子里人都被他这一番举动给弄得丈二头神摸着脑,但无一例外的便是他们都感觉到一股浓重的哀伤,那种爱而不得,舍而不忍的悲痛,这一瞬间,俱是感同身受。
“望公子谨记今日之语。”再次抬起头时,蓝少秋脸上已是一片平静,他看着崔云骁以一种肃重的语气,淡淡道:“若公子他日有负于她,蓝少秋在此指天立誓,不惜一身性命定为她讨回一个公道。”
“我记下了。”
崔云骁亦以一种庄重的语气回他。
蓝少秋在看到他眸中的真诚时,毫不犹豫的转身,朝门外走去。屋子里的人也跟着鱼贯而出,华欢最后一个上前,轻声道:“我在帘缦之外,你照着我说的,在她身上依次扎针。”
崔云骁点头。香雅与红袖便放下那层层的纬缦,两人依次立于纬缦之外,脸上有着浓浓的担忧之色。而另一处屋里,刚刚醒转的郭氏在听到翠竹的叙述之后,良久无声,最后挥了挥手,退清屋内服侍的人,将头埋在枕里,哭了个昏天黑地。
她后悔,真的后悔了。
她怎会想到,只是一个私念便会将梓清弄到如此田地,谢家九死一生逃了出来,原本以为一切结束了,可是却又因了这个玉玲珑差点要了梓清的命。郭氏并不是不知晓玉玲珑,只是她知道的也不多。当年徐氏之死,她确曾有过怀疑,以二人之间的交情,她相信,既使是徐氏寻死,也定会有所嘱托。但一直没有等到只言片语,就在她放弃后,那年圣驾南巡,却让她知晓了一个秘密。
那龙圣驾南巡至龙溪,做为皇帝授业恩师的王家,有幸接迎龙驾,在一侧的书房里,皇帝与英亲王发生争执,两人言词之间几度提起玉玲珑,提起钱少傅,哦,那时钱少傅还不是少傅。郭氏便猜测徐氏之死是否与这玉玲珑有关系。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关注着京城之事,只是京城却是一片歌海生平,钱家青云直上,渐渐的她忘了这件事,时间总是会磨平很多东西,仇恨也罢,感情也罢。王家在王太傅死后,家道中落下去,长子又一直病苛缠身,好在安逸伯俯牵念旧情,与长女订下婚约。
再后来,几个庶女也都大了,梓清也大了,到了要说亲的年纪。不曾想,却在这时,谢家忽的上门提亲了,谢家老爷,谢绍锋亲自写了封书信来,表示之所以有结亲之愿也是当年徐氏的愿望。且再三承诺,谢沐安此生绝不会纳妾。那时,她又怎会知晓,谢家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意的只是那个误流入俯中的玉玲珑。而她又何曾不怀有私心?她又何曾不是想借着谢家之势为渐走下风的王家为王梓阳拴一层保险,当时虽曾犹豫,可是王梓淇几句话劝过,她便欣然应允了。
梓清成亲三年,一无所出,她甚至庆幸谢家有言在先,是故当王老爷有意将王梓萱送入谢俯里,她没有坚决阻止,私心里她是想着,若是梓清当真不能生,当日所言不纳妾之事便得作罢,如此,不若肥水不流外人田。却不料,梓清心傲,不竟摆了王梓萱一道,还帮谢沐安纳了别的妾。
郭氏缓缓摇头,她的这个女儿啊,有时候真的不知道像谁。偶尔忆及时,隐约便觉得梓清与逝去的老太爷竟似有那么几分相像,都是婉约的人,却在动手之时,不会留给你半分余地。郭氏长长的叹了口气,喊了青湖、莲露进屋服侍梳洗。
“太太,昨儿个,老爷把三姨娘给打了。”青湖一边帮郭氏绾着发,一边轻声道。
郭氏不由得挑眉,“老爷把杨氏给打了?他舍得吗?”不由得轻哼一声,眼里有了浓浓的嘲讽之意。
“三姨娘正在那闹着要跟五小姐一起出家呢?”捧了水进来的莲露接着说道:“俯里都成这样了,她还有心思闹。”
郭氏撇了撇辰,淡淡道:“随她去吧,再闹她也翻不了天。”
青湖点了点头,将刚打听来的消息说道:“清语斋里,二公子在给四小姐疗毒。”
郭氏点了点头,这事,适才翠竹便来说了。见青湖却是眉宇邹了邹,似是有话想说,又不敢说,不由道:“怎么了?你有话说便是,怎的这么一番神情。”
“那个……”青湖红了脸,低了头,嚅嚅道:“那个,太太……”
郭氏不由便扬了眉,目光略带了凌历看着青湖。
“太太自个儿去看吧。”青湖急急的说了声,到不是她有心挑事,而是她觉得四小姐是不可能嫁入英亲王俯为正妻的,可是二人这般,以后四小姐想再找又更难了,难不成,四小姐便做他二公子的外室不成?也搞不懂,为什么四小姐选的那个人不是蓝掌柜。青湖深深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