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手忙脚乱的将皇后从舆轿上扶下,又是准备热水给她擦身子,又是取了汤药喂食。一切忙完之后,梓清才被如意领着往里走。
大红锦榻之上的皇后,脸色越发的白了。
“王梓清,你是不是在恨本宫?”
梓清摇了摇头,生活在这深宫里的女人,谁都有着自己的无奈,没有人愿意去谋算别人,更不愿意被谋算。不是她圣母情节,而是她深深的知道,即使没有皇后这一局,她与崔云骁也无路走,既然无路可走,不由便成全了他的锦绣前程。然心里终还是难过的,她四处张望一番,没有看到想看的人。
“云骁没有来宫里,是本宫骗了惠妃。”
梓清松了口气,在这样的情况下,乍然相见,她还真不知道能不能自持冷静。
“不过有样东西,本宫想给你看看。”
皇后示意如意上前,梓清便看到皇后从凤榻的一侧摸出了一卷文书递到了如意的手里,如意恭敬的接过,又返了身,恭敬的返了回来,双手呈在她面前。一时间,梓清只觉得,眼前这卷文书却像是一枚地雷似的,不敢触碰。
“四小姐。”见她一直僵在那,如意不由得小声提醒。
梓清缓缓的伸了手,颤着手接过,又颤着手打开。
良久,梓清轻轻的笑了一声,她的手已不再颤抖,心也不再跳的那样剧裂,只是喉头却越来越痛,她使劲的咽了口干干的候咙,那种刀割似的痛使得鼻腔也有了涩涩的痛。抬起浅浅的笑脸看着皇后:“民女明白了,娘娘,想要明女怎么做?”
皇后侧了头,不知道是不忍还是不想看梓清这副强作欢颜的表情,良久才道:“本宫会为你指婚,以平妻的身份嫁入英亲王俯。”
“民女谢谢娘娘恩典。”
皇后摆了摆手,“跪安吧。”
“是。”
香雅看着一直默然无声的梓清,她猜到了那卷文书是什么,想着是劝还是不劝!却在刚要说话时,便见到轿子里一直侧着脸的梓清,脸上滚落了一滴又大又圆的泪珠,那泪珠落在颊上,阳光照在上面发出七彩的光,明明是美丽的,却又那样的凄戚。香雅撇了头,使劲的吸了吸鼻子。
轿子出了朝阳门,却见吕英华一身月白锦衫跨坐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眼见二人轿子出来,驾马上前,轻声道:“四小姐,二公子请你去趟英亲王俯。”
梓清的轿子跟在吕英华的身后,一路向前。但见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五间抱厦上悬“云轻风远”匾额。整个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花园锦簇,剔透玲珑,后院一架蔷薇,大红的花骨朵像铺展而开的红毯红红艳艳一片荼糜。
“吕公子。”一身着墨色锦衫的中年精干男子上前抱拳对吕英华行礼。
吕英华还礼,指了正从轿中缓缓走下的梓清,轻声道:“白总管,这位便是四小姐。”
被称为白总管的墨色锦衫男子上前,抱拳对梓清行礼,梓清连忙侧身福身见礼。开玩笑都说承相门前四品官,英亲王俯的总管跟她见礼,她怎敢受。
“四小姐,二公子请四小姐去朱雀堂相见。”
梓清到没什么,反到是吕英华蹙了眉头,神色渐见疑惑,朱雀堂,那不是王俯会客之地么?怎的去了那么个再肃整不过的地方。
“有劳总管前面带路。”
白总管转身向前,香雅快走几步到了梓清身边,神色担忧的看着梓清,她总觉得在自家小姐平静无波的脸下是哀大莫过于心死的绝望。虽然不曾说,但她却深深的明白。香雅又偷抬了眼角去看吕英华,然吕英华却是只管着向前走,连眼角的余光都没往她这边转。
一路上不时遇见衣整肃洁的下人,在见到白总管是都会微微的低头行礼。梓清只低了头看着自己眼前的三分地,任是谁看过来,她也只作不见。
不知道转了几重门,拐了几道弯,过了几条抄手游廊后,白总管的声音响起,梓清便缓缓的抬了头,入目的便是斗拱交错,黄瓦盖顶的一扇雕满飞鸟走兽的高楼。正中以金笔银钩之势,上书朱雀堂三字。
“四小姐,请。”白总管微微的让到了一侧。梓清便看到台阶之上,殿门之内,坐北朝南的中堂之上,一双淬冰的眸,正殷殷切切的看来。四目相对,梓清骇于那目光中的汹涌情潮,不自觉的便低了头。
梓清提了裙角,在那如火如荼的目光中缓缓上前。
“白总管你下去吧。”崔云骁低哑的声音响起。梓清微微的抬了眼角看他,只见他身上盖了一张纯白如雪的狐狸毛做成的小被,脸色已不似昨日那般惨白。只是眉宇纠结,似是不胜心烦。
白总管恭身退下。
风轻托了茶盘上来奉茶,梓清对她笑了笑,风轻微微的颔了颔首。
“香雅,我有个花样子不会描,你来教教我。”
梓清对着频频看来的香雅点了点头,不知何时,大殿之中早没了吕英华的身影。香雅得了梓清的首肯,跟着风轻退了下去。
梓清小心的捧起桌上的香茶,轻轻的啜了一口,不由暗道,好茶,竟丝毫不逊色于蓝少秋送来的那君山银针。
“你没话要问我?”
梓清的心颤了颤,默然的摇了摇头。
“你……”
崔云骁抬头看她,一瞬间,梓清竟似看到那如星子似的眸中有一闪而过的委屈之色。委屈?他为什么觉得委屈?难道就为了那份求亲文书?梓清低了眼,其实她是挺不明白的,怎的他选中的是安庆候之女,而非嘉亲王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