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的仰起头,水溶低低的唤了一声:“颦儿。”不再掩饰,不再强撑,清泪沿着他坚挺的鼻梁滑了下来,随后一发不可收拾,仿佛将这些年自己所有掩藏在心底深处的脆弱和苦涩通通的宣泄出来。
房里静静地,水溶和黛玉谁也再没有做声,只是静静地相拥着,默默的感受着彼此的心跳慢慢的融合在一起。
一时,黛玉感觉到水溶刻意压抑的啜泣声慢慢停了下来,呼吸也顺畅了起来,颈边水溶凉凉的泪水早已打湿了自己镂花的衣领,带着一丝淡淡的寒意。
外面的雨似乎下的更急了,依稀能听到远处微微的雷声。缓缓的直起身来,水溶舒了口气,房里沉沉的夜色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眸子却炯亮如昔。
抬起手抚了抚黛玉遮过来的几缕乱发,水溶低低的道:“颦儿,我现在好受多了,就像你说的,有些事既然已经成了这样,或许对二姐来说,她已经了无遗憾了。”
停了一下,水溶继续道:“知道吗,我在庆幸,当初义无反顾的娶了你,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无论多难,颦儿,我还会义无反顾。”
听着水溶信誓铮铮的话,黛玉的清眸不觉又湿了起来,抬眼看着水溶已经清朗的目光,黛玉轻轻低下头,道:“那就早些告诉我,让我只为你等着。”
怔了一下,水溶反应过来,霸气的道:“好,奈何桥畔,我也只等着你。”
看了看外面沉沉的夜色,黛玉想了一下低声道:“一涵,我有些饿了,你陪我吃点东西吧。”领会到黛玉委婉的劝说,水溶抬了抬头,叹道:“是呀,逝者已逝,我们活着的人还要继续,走,颦儿,我们回房吧。”
望着水溶晶亮如昔的眸子,清朗依旧的语气,黛玉不由暗暗松了口气,道:“好。”
东宫里,太子正在闭目养神,忽听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猛地一下睁开眼,太子见云娴遥遥的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玉盘,里面放着几样鲜艳果蔬。
娇柔的坐下来,云娴轻声道:“爷,这是妾身亲自弄得,知道爷喝药后口里一定没有滋味,所以妾身特意弄了几样,让爷润润嗓。”
抬起眼眸看着云娴妩媚的样子,那长长的淡眉,白皙的肌肤,依然是平日的云娴,不知为什么,眼前闪过水溶意味深长的话,还有夜里那一个黑黑的影子,太子的心里却忽觉得好像多了一层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
淡淡的应了一声,太子道:“好了,放这儿吧,本宫现在不想吃。”云娴有些撒娇的道:“爷,这是妾身费了很多功夫弄得,爷好歹尝一下。”
脸色一沉,太子道:“本宫说了,不想吃。”惊诧的看着太子缓缓沉下来的脸色,云娴一时竟有种委屈无措的感觉。
太子妃温和贤惠,比不得云娴的娇柔和美貌,所以一进宫,云娴就受到了太子的宠爱,反倒将太子妃放到了后面,自然使得云娴有些趾高气昂,不过最令云娴耿耿于怀的就是水溶对自己的淡漠。
当初曾经倾心于水溶的英姿倜傥,本以为凭着皇后的周旋,自己会嫁给他,谁知阴差阳错,不但水溶另娶,而自己却嫁了才貌不扬,体虚身胖的太子,虽然是未来的储君,但在心高气傲的云娴心里,水溶越是对云娴冷漠不屑,就越让云娴心内愤愤不平,不惜以告诉黛玉赐婚真相来针对水溶对自己的冷淡,谁知道头来,水溶那天早上的那句绝情的话依然历历在目:“不过聪明反被聪明误,害人不成终害己,娴侧妃还是不要去操心别人,多想想自己的安危吧。”
委屈的垂下眼睑,云娴缓缓的放下盘子,故作悲戚的道:“那爷先歇着,妾身出去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太子道:“你出去吧。”
见太子没有像往常那样哄几句,云娴只得缓缓的转身离去,心里竟有了一种从没有过的悲凉,连本来神采飞扬的脸上也多了几分黯然。
东宫里静悄悄的,伺候的宫女正要打个盹,忽听太子喊了一声,宫女忙不迭的跑了过去,只见太子满头大汗,惨白的脸上犹带着几分惊恐。
喘了口气,太子有气无力的道:“去给本宫把太医唤来。”不一时,一个瘦削精烁的太医随着福海走了进来,太子认识,这是经常在宫里脉诊的栾太医。
见过礼后,栾太医又仔细的问了一下,才道:“殿下一定是因为上次受了惊吓,才导致一睡下就会情不自禁的做恶梦,俗话说梦由心生,也是这个道理。”
太子不耐烦的道:“本宫不听这些,本宫只想安安稳稳的睡觉。”栾太医看了太子一眼,随后道:“其实这本不是病,不过是殿下由心而至,待微臣开一道方子,殿下服下即可。”
点了下头,太子道:“那就快去。”微一犹豫,栾太医看了太子一眼,随后道:“还有,微臣这里有一个紫铜屉,里面是上好的静神安心的药草,以后殿下若是睡不稳,不妨将此放在枕下,一定会安然入睡的。”
太子看了看栾太医,缓缓的道:“什么紫铜屉,莫非你想害本宫?”栾太医慌忙跪下道:“殿下冤枉,微臣不敢,微臣纵有天大的胆也不敢有此心,微臣只是以医论医,绝无异心。”
轻轻的哼了一声,太子道:“谅你也不敢,拿来。”栾太医从医箱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不大的普通的铜屉,四下是密密的孔隙,一种淡淡的气味清澈而又不腻,恭敬地道:“殿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