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萤讲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一双月弯弯晶晶亮的眼睛朝着连玉扫了几眼:“连玉,你不担心下面发生的事情么?”
“有什么好担心的,自然是没糟什么大罪,不然你现在哪能这般神气活现。”
辰萤嘻嘻一笑,勾住连玉的手臂:“你倒是挺聪明,那些花子刚要扑上来,我二哥哥就到了,当时那一幕,我记得可清楚了,他突然就笔直的出现在拐角,一声断喝,威风凛凛,如同天神一般。”
“天神?”连玉忍不住轻笑一声,看辰萤一脸神往的样子,这小妮子得多崇拜辰若。
“二哥哥虽然是一个人先赶来的,但他一亮明身份,那群花子就不敢动了,他说:咱们是苏城辰家的少爷和小姐,你们偷了簪子也没用,苏城的当铺未必敢收,若是不怕惹上官非,你们到可以一试。”
辰钰前几日在茶楼也说过:“装腔作弊不比露富,后者招祸,前者有时可保命”,连玉思付道,果然是两兄弟,说的话也是差不多的。只是辰若当时听到这句话,似乎模模糊糊有些什么表情的,她却记不得了。
“过后我们家的小厮就跟过来了,二哥哥做主赏了他们二两银子,把这事儿了了,我们太太平平的回了家。只是回家奶母统统告诉了母亲,然后除了三哥哥,我们都被母亲骂了。连玉,你说娘偏心不偏心,明明这事儿是三哥哥挑出来的,独独他一身逃过去了。”辰萤似是积怨久矣,现在提起此事,还皱着鼻子,一脸不高兴。
“许是他为了救你,已经挨了那群花子的羞辱,你娘不忍心再责罚他呢。”连玉忽然起辰老夫人的冷淡,此事怕是未必如此简单。
“不是说赏罚分明么,我二哥哥还救了我们呢,不还是一起挨罚了,不用说,我娘就是偏心。”
因为辰老夫人新鲜起来想吃鸭肉,膳房特地添了冰梅鸭和芋头烧鸭,老夫人正吃的高兴之余,金莲忽然用牙箸夹了一块黝黑光亮的物什在姜丝,醋里渍了渍,布到了老夫人的碗里:“老夫人,膳房的人说,这变色蛋也是鸭蛋,您既然喜欢鸭肉的味儿,不如也拿这个尝尝鲜。”
那变色蛋外面一层肉甚是剔透,或黄或白,里面的馅儿倒是黝黑较多,老夫人奇道:“这鸭蛋生下来怎么是这个颜色,难道坏了,可是,闻着倒是不像啊。”
金莲笑道:“不是生下来就是这个颜色的,昨日厨子在厨房的炉灰中找到这几个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在里头的,刚打开以为进了炉灰呢,黑黝黝的吓人,谁知他们几个一尝,都纷纷说有滋味,今日就拿来让老夫人尝尝。”
“哦,是么?”老夫人疑惑的尝了一小口,先是微微皱了眉头,又吃了一小块,才笑起来:“来,每人都尝尝,我觉着是有些意思。”
众人身后的丫鬟便又忙着往公子小姐的碗里布菜。
连玉本无心在这上面,趁着一阵碗箸交叠的功夫,一双丹凤眼草草一掠,在座一圈果然没见到辰三公子,再仔细一看,居然连辰二公子也不在,她心下怪异,又转念一想,做什么总惦记他们,便低下头不再多想。
“少爷,老夫人那边催饭已经催了两次了,您看是不是?”
正端坐在书案前提笔挥毫的辰若辰二公子,头也不抬的一心书写,半晌才用凉薄似秋水的声音道:“回了老夫人吧,说作业要紧,这边已经摆饭用过了。”
茗香拿眼偷瞧了一下自家少爷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冰冷,但他总觉着有些不同,却又说不出是哪里。
“是,少爷。“
辰若定睛看着面前笔墨尚未干透的三张宣纸,中间一张依旧是个龙飞凤舞的“忍”字,左边一张“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最新写的那张却是 “顺其自然随遇而安”。
辰若闭上眼,脸上露出一抹倦色:快些想明白便罢了,这么不上不下总悬着,好生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