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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别了花绯色,回到凌府,却不见洛寒,甚至连春儿也不见踪影。凌翘心里还在沉思着花绯色的遭遇,并没有多想,反正洛寒这段日子来常常不见人,她已经习惯了。至于春儿,她毕竟是过来人,她能了解春儿现在的心情。

冬日的阳光总是比较短暂,黄昏时分到来,天色便沉了下去。凌翘正想让人去唤春儿过来,却见院外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她走出去一看,却见父亲脸色苍白,踉踉跄跄地走进院子,一向沉稳的他,此刻却有着少见的慌乱与不知所措。

“爹爹,你怎么了?”凌翘心中一惊,忙迎了上去,将父亲扶住。

“翘儿,皇后娘娘她......她驾崩了.......”父亲的声音沉重,其中有着一丝愤怒“皇后娘娘尸骨未寒,德妃却向皇上进言,赐你公主封号,进宫面圣,那妖妃,不怀好意.......”

听了父亲的话,凌翘顿觉五雷轰顶,在这一刻,她方知道,她心中所担心的,已经成了事实。皇后身子一向虚弱,又病重已久,驾崩并不奇怪。而德妃在这个时候突然让皇上赐封她为公主,却定有所图,想必她也与花绯色一般,沦为了她的棋子。

突闻如此噩耗,凌翘心中亦对德妃的所做所为愤怒不已,可是事到如今,愤怒与慌乱已无济于事,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颤声问道“爹爹,皇上可有应允?”

“皇上近年已被那妖妃所惑,对她言听计从,已当朝下旨,赐封你为安国公主,现在传旨的人马便在府外...”凌匀双眸圆睁,愤怒至极“翘儿,那妖妃欺人太甚,皇上目前昏庸无能,你不必再有所顾虑,现在就走,前去南定,寻你母亲,你母亲若是知道,定不会不管......”凌匀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从怀中取出一块白玉佩坠塞到凌翘的手上“这是你母亲当年留下的,凭着它,你与你母亲总有母女相认的一日。”说到这里,凌匀顿了顿,又沉声道“翘儿,其实你母亲并没有死,她还活着,是为父这些年骗了你,为父怕失去你.......翘儿,你恨为父么?”

凌翘心神俱震,她怔怔地看着父亲那苍老的容颜,一时竟热泪满盈。父亲从来没有与她提过有关母亲的任何事情,而现在,却让她前去寻找母亲,这是因为父亲已经不能保护她了么?可是.....可是为人子女,她又怎能狠心丢下老父离去?

凌翘心中酸涩,她缓缓将手中的玉坠按回父亲的手上,勉强一笑,道“爹爹,既然要去寻娘亲,女儿自当与爹爹一起去,爹爹不去,女儿不走。”

“翘儿.......”凌匀老泪纵横,身体微微颤抖,他的年纪其实不并算大,也不过是刚过不惑之年,可是此刻的他,看起来双鬓斑白,仿佛将行就木。

“爹爹不必伤心,德妃此举或者并没有恶意,再说,女儿受封为公主,身份更是尊贵无比,爹爹应该高兴才是。”凌翘心中凄苦,却终究不愿看着父亲为自己担心,涩声安慰。

“那妖妃怎会如此好心?她一直嫉恨皇后娘娘,更是将我们凌家当眼中钉肉中刺,她让皇上封你为公主,只不过是想趁机将你送去金凌当交换质子,这那里是联姻,分明就是阴谋!皇后娘娘还在之时,她不断然不敢如此,如今皇后娘娘一去,她便向皇上提出,这分明就是畜谋已久!翘儿,你绝不能进宫,就算没了凌府,你也不能进宫!你不知道,这其中其实关系到你的母亲.......”说到这里,凌匀脸色一黯,仿佛想起了什么,住口不语,只是眼中的痛苦之色更浓。

关系到母亲?母亲只是皇后娘娘的妹妹,也早已嫁为人妇,为何会与母亲有关?难道与德妃有恩怨的人并非是皇后娘娘,而是她母亲?凌翘心中疑惑,却越想越是心惊,她在一片凌乱的思绪中,她仿佛抓到了一些什么,可是却又不敢确定。只是,她隐隐觉得,德妃对她的仇视,也许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只是,若是如此,那么当年为何花诺然与她在一起德妃并没有反对?难道是因为.......凌翘脑海中一闪,忽然想到前世的她是凤凰命格,也许,前世德妃不反对她与花诺然在一起,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好一个德妃,好深沉的心机,好计算!难怪她可以在后宫横行多年,却仍然深受皇恩,难怪一国之后,也不是她的对手!

德妃所图有多大,凌翘并不知道,可是,她现在却已明白,现在德妃已经开始铲除一切阻碍她的人,第一个人便是她!若是父亲的猜测没错,那么接下来,她必然会成为永安送去金凌和亲的棋子!

去还是不去?去了前路茫茫,在金凌举目无亲,她等于是踏上了一条不归路。而不去,后果将严重到她不敢想像。欺君之罪,抗旨之罪,当抄斩满门,诛连九族!孰轻孰重,片刻便在凌翘心中分晓。

想清楚了其中利弊,凌翘凄然一笑,咬牙道“爹爹不必再说了,德妃既然能说服皇上下圣旨,定是志在必得,女儿现在已别无选择!女儿知道爹爹是不忍看着女儿陷入火坑,可是,凌府中一百来口人,爹爹又让女儿如何狠得下心?这圣旨,女儿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已无退路。”

说完,凌翘硬起心肠,一转身走了出去,她不忍看到父亲那伤心的模样,更不愿意如此自私,为了自己一人,害了整个凌府所有人的性命。

“翘儿.....别去.....”凌匀无力地看着女儿那瘦弱的背影,声音中满是苦楚。

凌翘娇躯微微一僵,顿了顿,轻声道“爹爹,若是女儿进宫,你便向皇上请辞罢!离开这里,越快越好......皇上既然听信德妃的话,想来女儿进了宫,皇上便不会再为难爹爹......”

一语完毕,凌翘没有再停留,她快步走出去,走向一个未知的未来,走上一条毫无生机的道路。她本以为忘记了前世的仇恨,她便可以平静地活下去,却没有想到,她放下一切,别人却不愿放过她。既然注定是纠缠到底,不死不休,那么,她唯有选择继续走下去,看看到底谁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已经息灭的仇恨之火,再次在凌翘的心中熊熊燃烧,她本性善良淡泊,不愿意计算任何人,所以才会被心中的仇恨折磨得夜夜难眠,痛苦不堪。而如今德妃步步紧逼,却令她心性改变,做出了不顾一切的选择。

翌日。

凌匀进宫辞官,皇上恩准他告老还乡。与他一同回府的,还有迎接安国公主的皇家车马。凌翘没有留恋,因为她不愿意父亲看到她软弱的一面。

临行前,因为洛寒一夜没有回府,她便吩咐春儿待洛寒回来后给他些银子让他离去。而她,则在父亲那伤感的目光中,神色冷漠,毅然上了马车。

一直到马车缓缓前行,凌翘才抛去伪装,浑身无力地依靠在软垫上,忍了许久的泪水,此刻再也忍不住倾泻而出,为自己那黯淡无光的未来,为自己无奈的命运痛哭。还没有进宫,她还可以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待进了宫,她便失去了哭的资格。

因为她知道,这次不同往日,这次她选择的,是一条永永远远也不能回头的路,一条不归路........

马车停下,凌翘已经镇静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亦恢复了原来的冷漠。她在宫人的搀扶中下了马车,面无表情地看着周围向她恭敬下跪行礼的众人。

安国公主,多么讽刺的称号,皇上此举是想利用她换取永安未来的安定么?可惜他太小看了金凌,若是金凌对永安包藏祸心,又岂是她区区一个假公主可以改变的?

凌翘讥讽一笑,不知笑德妃的阴谋诡计,还是笑当今皇上的软弱无能。自古以来,靠联姻安国的国君不知凡几,可是到最后,又有几个能够达到目的?皇上是被美色蒙了双眼,看不清楚形势,亦看不清楚德妃的居心回测。

“公主,这里是皇上赐给公主的寝殿,公主若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老奴便是。”前去接凌翘的是一个老嬷嬷,她是德妃身边的人,人唤秀姑。此刻她正恭敬地站在一旁,对凌翘轻声道。

“有劳嬷嬷了!”凌翘淡淡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道。

“不敢,这是老奴的本份。”秀姑目光微闪,垂首说道。

“本宫现在很累,你吩咐下去,为本宫准备些热水,本宫要沐浴。”说完,凌翘快步向寝殿走去。

“凌翘!”

就在凌翘踏进房门的时候,却因为外面的声音脚步微微一僵,停了下来。那是花绯色的声音。

“二王爷,安国公主累了,现在不见任何人,你还是请回罢。”秀姑那冷淡的声音传来,凌翘唇边翘起了一抹冷笑。果然是一个尽职尽责的眼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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