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盈婳偷笑着出去了。
那瓶胭脂，可是她特制的慢性。
任大罗神仙都看不出毒液在哪里！
先解决了苏木木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然后在弄死古色……
她垂下头，心里想。
如果自己能怀上古色的孩子就好了，一切就简单多了呢。
苏木木死了，那么凭着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绝对能登上王妃的宝座。
只可惜……
古色不给她机会……
盈婳嫣红的嘴唇微微弯起来。
所以啊……
这一切，都不能怪我啊。
谁叫你，沾惹上我呢，古色……
苏木木看着手上的胭脂。
淡淡的清香，像是桃花一般的香气，让人忍不住想要凑近的味道。
还有那淡淡的红色，不浓，恰到好处的颜色，让人跃跃欲试。
带着好奇的表情，苏木木用指尖占了一些抹到脸上。
一股清香顿时蔓延开来。
她拿出镜子看了看，然后有些好笑的抿起嘴笑了。
女为悦己者容，她有些羞涩的等着古色看到她的样子。
近日来，她的味觉已经完全丧失了，再然后，会不会是嗅觉？
或者，是听觉？
她不知道，因为无法预料。
但是她还是会觉得害怕。
无法看到古色，品尝他为自己做的东西，甚至听不到他的声音……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觉得恐惧。
如果那样，自己跟活死人还有什么区别？
那还不如离开呢……
心情有些忧郁下来了……
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随着肚子一天天长大，她却一天天的虚弱起来，她有时候会想，难道是肚子里的孩子吸了她的精气？
但是……这又是怎么可能呢？
没有以往的记忆，她无法琢磨自己以前是不是也是这样，但这未知的恐惧，却无时无刻不在困扰着她。
“娘子……”
就在苏木木迷惘的看着自己双手的时候，外面的古色进来了。
惊异的发现苏木木今天竟然涂了胭脂，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
“娘子今天竟然会化妆？”
苏木木有些害羞的往里面躲。
“别动。”古色眼眸幽幽，然后低下头轻轻的吻住她微凉的唇瓣。
现在的见面……是一日比一日少了……
这个女子，会在很短的时间内，离开他……
这样想着的时候，心就会钝痛起来。
他无法挽留她……
年少的时候轻狂，不懂情的滋味，以为得到就是永恒，红颜知己，快意人生，他那时候就对自己说，绝对不要被愚蠢的感情所束缚。
而等到真正爱上之后，却发现，所爱之人，已经所日无多……
“娘子。”
他重重的亲吻她，然后看着对方泛红的脸颊，亲昵的说道，“为夫给你画眉，好不好？”
苏木木讶然，秋水一般的眸子波光潋滟，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古色弯下腰轻轻抱起对方虚弱的身体，然后抱到妆台镜旁边，放下。
镜子里的女子，就算是抹了胭脂，也遮掩不住那里面的苍白……
那是骨子里透出的脆弱。
已经……无法挽救了。
苏木木的眉毛很淡，但却很弯，笑起来眉头弯弯的样子非常可爱。
黛青色的眉笔，一点一点细细描绘着女子的眉，古色像是对待一样虔诚的宝贝一样，全身性投入。
“相公……”
苏木木把头靠在古色身上，轻轻说道：“我好累……”
止不住的困倦，受不了的困倦，睁不开眼。
生命在以看得见的速度在流逝。
古色的手一抖，在苏木木的眉头上划出一道细痕。
女子慵懒的眉眼，像是没了生命气息的莲花，病怏怏的惹人疼惜。
古色金色的眼里流转着暗色的光芒，伸出食指，轻轻点在苏木木苍白的唇上。
微凉的触感，没有任何火热的气息。
还有十一天，孩子就要降生了……
那么，木木的生命呢？
还有多少天？
心脏开始微微抽搐起来，古色不堪忍受似的，一把抱住那娇弱的身体，狠狠抱住，不敢放手。
不要走……
求求你，不要走。
不要离开我……
这样任性的话，他说不出口。
苏木木现在所受的痛苦，他不了解，也无法体会。
孽缘。
未了，他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放弃了一般，微微翘了翘唇角，苦笑。
松开苏木木的时候，木木已经睡过去了。
画好的妆容，只有那唇瓣是苍白而毫无颜色的，古色心里有些难受，垂首，轻柔的吻上那微凉的唇瓣……
别走……
别离开我……
无法诉说的恋爱……
只能咽下去。
永远无法说出口。
古色等待孩子的降临，孩子没等到，却等来了苍幽。
“你来了。”
像是知道这人会来一般，古色语气一点也没有惊讶的感觉。
男子阴柔的脸上带着阴郁的气息，狭长的眉眼却像是笼罩着一层黑雾，看不透。
“把她给我。”
古色眉毛一挑：“你能救她？”
苍幽摇摇头：“不能。”
像是失望了一般，古色抿了抿唇不再说话了。
如果你能就她，把她带走也无所谓……
古色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带着讽刺：“你把她送给了我，还想要回去？”
男人一脸冰寒：“她不是水媚儿。”
古色点点头：“我知道。所以，既然她不是水媚儿，那你把她要回去做什么？”
苍幽没说话。
古色暗金色的眸子流光潋滟，轻笑：“让我来猜一猜……是想要见她最后一面，想要在最后的时刻呆在她身边，是吗？”话锋一转，“只可惜，那个人，已经不是那个为了你连幸福也可以出卖的女人了。你走吧。”
苍幽没有反驳，但古色却止不住失望起来。
难道……真的已经无法挽回了？
连苍幽也没有办法救回她？
“我对不起她。”那个高挑的男子突然说了一声，“失去了才知道珍贵，我是个笨蛋。”那人笑了，却带着悲凉的味道，“我想最后在那个人身边，再见她最后一面，虽然，也只有这几天了……”
苍幽是祭师，能明明白白的算出另一个人的命数。
这个明显的回答让古色一脸灰白。
真的要失去了。
他唯一的爱人。
这样想着，心脏又开始抽搐了。
“一起去吧。”
古色挥了挥手，示意仆人指引苍幽一起过去，那个一直在身后的少年也一声不吭的过去了。
是十七啊……
古色看了一眼这个莫名让人有些压抑的少年，微微叹了口气。
苏木木的厢房被安排在桃花园。
苍幽过去的时候，只觉得满眼灿烂的桃花，落英缤纷，却并不让人觉得杂乱，反而有一股欣欣向荣的气氛。
浓郁的花香让人沉醉，那个坐在桃花下小憩的女子身上到处落满了桃花。发上，衣角上。
到处是粉红。
而对方素白的衣服和素白的脸，却生生把那股粉嫩抹煞了。
病弱的女子，反而有一股奇异的美丽。
古色一袭红衣，缓缓走了过去，轻轻推了推睡着了的苏木木——除去吃饭时间，这人一直在睡。
她说，睡不够。时间不多了。
“有客人来了，娘子。”
那双秋水一般的眸子慵懒的睁开，里面却是纯净的童真。
“相公，他们是谁？”
苏木木看了一眼外面的几个人，有些害怕又好奇的问道。
“是相公的客人。”古色把苏木木抱起来，放在自己的怀里，亲昵的把头放在苏木木的肩上，惹得苏木木咯咯的笑。
“好痒……”
十七几乎认不出这个人了。
他们曾经共患难过，一起逃亡，一起享乐，甚至一起恶作剧。
但是，谁能告诉他，面前这个挺着个大肚子，身体却瘦弱不堪的女人是谁？
这个一脸灰白，没有生气的女人是谁？
她绝对不是苏木木。
十七对自己说道。
那个飞扬跋扈的女人，那个一脸傲气的女人，那个眼睛灿若星辰的女人……
绝对不可能会是坐在这里一副病怏怏的女人。
有什么……一定搞错了……
十七忍不住后退，否定在否定，却还是不能接受现实。
她不认识他了……
这个认知，却让他整个人都没有了力气。
“公主……”
十七走过去，轻轻呼唤道。
而对面的女子，却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她……是真的忘记他了。
这是报应吧，报应他，一直在欺骗她……
“你不认识我了？”
十七走上前，忍不住问道。
面前的女子眉目清秀，却太过黯淡，整个人生气不再……
让他心疼。
“我认识你？”苏木木讶然的看着他，想了一想，说道，“也许我没失忆之前记得你吧。抱歉，”她歉意的笑笑，“我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不……”十七整张脸都暗淡下去，“没……没关系……”
苏木木把头埋在古色的胸前，轻声道：“相公，我们回房。我很累。”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是闭着眼睛的。
对于这些外来的客人，她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好。”古色温柔的凝视她，轻声答应，“我们回房。”
他轻轻抱起她，像是在抱他最珍贵的宝藏，完全无视了另外的两个人。
苍幽和十七就在这桃花园住下了。他们看着苏木木和古色的恩恩爱爱，却不觉得嫉妒，反而觉得悲哀。
这世界上，哪有比看着自己的爱人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事情更痛苦的呢？
苍幽爱的人是水媚儿，虽然知道这女人不是苏木木，但还是忍不住觉得悲伤。
一念之差，他终还是永远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
五日之后，就是临盆之日。
那日天很黑，雨欲落未落的样子，乌云密布，暴雨来袭的前兆。
苍幽看着那隐隐泛红的云，眉头紧皱。
这是……大凶之兆啊。
古色心底一直觉得不安稳，倒是苏木木一点也没有异样。
她不是不觉得痛，而是痛觉已经并不明显了、，她能感觉到孩子在肚子里翻滚的隐痛，却无法知道什么时候改接生。
接生婆已经在门外准备好了。
一切只等古色的一句话。
“痛的时候要叫出来。知道吗？”
古色金色的眼睛凝视着苏木木有些汗湿的脸，轻声说道。
“嗯。”
“等你好了，我带你去苏州，给你买桂花糕吃。”
“真的吗？”苏木木向往的问道。
“当然。”
“那拉钩。”
苏木木孩子气的伸出小指头，古色微微一笑，勾住她的。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相公。”苏木木突然说道，“亲我一口，好不好？”
古色一愣。
苏木木有些羞涩：“只一口就可以了。”
古色擦拭着苏木木的脸，轻声说道：“等你好了，我再亲你。”
“你要记得，我欠你一个吻。你要记得，知道吗？”
苏木木笑了，灿烂无比的笑，她狠狠点了一下头：“嗯！”
古色站起来，向外面的接生婆说道：“进来吧。”
说着，他直接出去了。
大门在眼前关闭，苍幽看着他，幽幽的说道：“你不该出来。”
“你知道的……”
古色打断他：“我知道，我相信她，她会平安无事的。因为我欠她一样东西……”
苍幽一愣，接着叹了口气：“你会后悔的。”摇了摇头，他不在说些什么，只是闭上眼，坐在苏木木曾经做过的椅子上。
今日……他将会连那个女子的躯体也守护不住……
有时候，他真的恨自己这种无比灵验的预算能力。
十七一直都没说话，整个人像是阴郁进了雨天里。
一时间，三个人都某然无语。
直到——“叽呀——”
门开了，三个人都同时一惊，接生婆大呼小叫的冲里面冲出来，尖叫：“妖怪啊！妖怪啊！”
屋子里所有人都跑了出来，然后，在半路上，被一道红光刺中，一瞬间，连尸体也同时气化掉了。
接生婆跑的早，怀里抱着一个血淋淋的东西，冲到古色面前，瑟瑟发抖道：“王爷，小王爷他出来了，可是王妃她，王妃她……”
门内，渐渐出来一个血淋淋的身影。
苏木木一身血衣，长发凌乱，面无表情的出现在那里。
她原本乌黑的眼珠，已经变成了血红之色，而她的唇角上，竟然还流着血——那是盈婳下的毒做效了。
只是可怕的是，明明一样的容颜，她整个人的气质，却活生生改变了。
妖异，鬼艳，整个人像是从血里生长出来的妖精，妩媚的不像真人。
就连唇瓣上那滴血，也变得像是美人唇边留下的酒滴，恼人，却依旧美丽。
她是妖精。
古色眸色渐渐变得深了起来。
那个魔，在这种时刻回来了？
怎么可能？
怎么可以这样？
这样虚弱的身体，怎么可能提供能量给它？
苏木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