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不是和您说了么,我的事您少管,什么王姨同事的侄女、楼李叔外甥的三妹……就算是找对象也不能这么没标准没重点的瞎找啊……撒大网捞大鱼?您这是从哪学得话!……别来这套啊,上次拍的心电图照片不是跟二伯借的么,还冠心病,当我不知道……哎呀您看您又哭什么……行吧行吧,见面见面,我下了班就去行吗!”
总算挂掉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催婚电话,葛晓辉口干舌燥、精疲力竭,好不容易离乡背井、自力更生,又被亲爹亲妈盯上了婚姻大事。前些年只是旁敲侧击地鞭策,还好应付一些,这两年不知道跟了什么潮流,每天对他这单身逆子痛心疾首。
“你都不知哦,现在城里女孩找对象可尖的很,咱家这条件你也清楚,没啥家底,没钱供得房,没钱买得车,全靠你自己,哪里就找到好的了。”
“我和你妈岁数大了,再过几年,哪还有身板给你看孩子哦。趁着我们还折腾得动,赶紧成家生子。”
“你就不要这么挑了,还是咱们老百姓家里的姑娘踏实,会过日子。”
葛晓辉的父母都是普通的下岗工人,一辈子窝在乡镇,对儿子找个大城市的儿媳从不抱任何希望,所以托人介绍的对象层次与素质都颇为集中。但介绍的姑娘见一个黄一个,让他们很是伤心上火,经过三天两夜的讨论,老两口一致认为是儿子的眼光太不切实际。
天知道葛晓辉从没想过攀龙附凤,但既然认真恋爱,奔向婚姻,总不能太凑合。
“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吃饭非要挑最贵的点,结果菜一端上来就说闻着恶心,她那浑身的香水味才呛得我恶心呢。”
每每相亲归来,葛晓辉都会冲着方子茴大吐苦水。
“那就找个不挑食的嘛。”
“有不挑食的,拿着筷子就往盘子里扒拉,嚼起东西来连楼上都听得见动静,一桌子菜她吃五分之四,吃完了抹抹嘴还要单点三盘,说是给她打包当夜宵。”
“那就找个素质高的嘛。”
“有素质高的,见面没说三句话就往外蹦英语单词,边说边跟我讲,这是什么密歇根俚语,一般人听不懂,奶奶个腿的,知道老子听不懂你还讲什么讲。”
葛晓辉各种奇葩的相亲经历在方子茴这里喜闻乐见,总是被期待下一篇章更加精彩。
“我说,今天又猎艳去啊?”
虽然心灰意懒,奈何父母之命难违。店外夜幕降临,店内客人见稀,葛晓辉终于又戴上了陪他多年征战相亲场的黑色皮衣。
“加油啊,争取抱得美人归。”
葛晓辉暗暗叫苦,这祝福一向没什么卵用,无奈地摆了摆手,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向车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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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兰餐厅,哼,干脆叫围城餐厅好了。”
葛晓辉也斜着眼哼了一声,走进餐厅大门。
“葛先生,23号桌,这边请。”
“好的。”
跟在白皙靓丽的服务生后面,葛晓辉心想还不如在这里搭讪个美女回家,也许就能欢脱地了此一生了。
“葛先生,您好,这是任小姐预订的两人位,菜单将稍后为您提供。”
“好的。”
能主动提出预订座位的相亲对象确实少见,葛晓辉心中不由得对这位任小姐有些好奇。
既然人还没到,葛晓辉便开始无聊地环顾四周,这餐厅的装饰以金属色与木色系搭配,颇为简洁,在人潮攒动的夜市街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好意思,有些堵车。”
葛晓辉还在仰视餐厅里不规则错落的水晶吊灯,完全没注意对面什么时候多出一个人来。
“没关系,这个点,堵车很正常。”
为了尽量不被当做没见过市面的傻子,葛晓辉赶紧收回眼光。
对面坐着的女孩颇为乖巧,虽然五官谈不上貌美,但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息都是温存的,让人有种迫切亲近的魅力。
葛晓辉不知道自己当下的感受该如何描述,像是太久没有吃过棉花糖的孩童,像是太久没有飞过太平洋的海鸥,又像是太久没有见过星与月的墨客,总而言之,这种突如其来的心动,实在难以言喻。
对视不过五秒,便是葛晓辉有些仓皇的开场白:
“你好,我是葛晓辉。”
对面女孩莞尔一笑,眼中光影斑斓更甚。
?“晓辉,你好,我是任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