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来亨根据情报得知,有清兵骑兵两个甲喇,即十个牛录,三千多人从辽东通过海路偷渡,深入山东境内。这三千精锐骑兵都属于多尔衮的部队,由一个副都统率领。
副都统是很高的官职了,一固山即为满八旗中的一旗兵力,固山总指挥为都统,两个副职即为副都统了。该副都统之上你道是谁呀?就是多尔衮亲王。
这位副都统所带领的两个参领、十个佐领,都是十分彪悍善战之人。这些人要是和明朝总兵对仗,一般来说,总兵官们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
多尔衮的两个副都统都有万夫不当之勇,特别是乌席哈奇副都统,他曾经跟随多尔衮多次进入中原地带,战功卓着,并且对中原地形非常熟悉。
此次,就是由这位副都统领兵。
他带有两个参领,一个叫赫赫赤绾,另一个叫蛤图,各领五个牛录,即一千五百人。他们前几年也随多尔衮进攻过山东、山西,当时他们还只是个佐领,也就是牛录额贞。
这两位参领,在任佐领之时,经常能够领一个牛录三百人打下一个城池,他们三百人对付明军一千人,打个胜战轻而易举。现在,几年之后的今天,他们手中的兵力增加了五倍,个人手中都有一千五百人之多,自认为可以攻下除北京这等大城市之外的所有州府、县城。所以,别看这三千人孤军进入山东,人数虽少,战力可是非同一般。山东官兵畏敌不前,朝廷崇祯皇帝更是彻夜难眠。
南侵的清兵行军大半天,连一个明军也没见着,甚至百姓也不见踪影,他们早已经闻风而逃了。
副都统抬头看看周围的地形,太阳已经西偏,心里略微算了算,再过十里就是东营了。
东营,是富庶的城市。
为了提高士气,他宣布,今天攻城的收获归己有!
此令一出,三千将士,无不欢欣鼓舞。金钱美女,想一想都令将士们怦然心动。
行军速度加快了。到达东营城的时间只需一炷香,情报显示,昨天东营城内还有六百守兵,现在,这仅有的六百明军也已经逃之夭夭。
两个参领的队伍齐头并进,他们没有谁做先锋,谁做殿后的布置了。也就是说,无需再做战斗的任何准备。
因为,今天无战事。
李来亨秘密潜行到山东已经有三天,很快,他们就扑捉到了目标。清兵横扫了山东北面的数座城市,又南下攻打东营。
要好好打几个埋伏。重创清兵,为崇祯解除关内清兵祸患,打消他调回洪承畴的打算,是李来亨这次出兵的主要目标。
今天是第一次和清兵交战。
李来亨不得不谨慎。他这次出兵,就用很多的顾虑。
一不能有太多的牺牲。李来亨所领的精锐都是难得的天赋极高的特种兵,不能把他们作为炮灰;也不能以消灭所有清兵为目的,消灭清兵需要付出很大代价。清兵战力之所以很强,其中原因之一就是他们有个规矩,长官死,下属处斩。譬如,伍长死,这一个伍的士兵必死,什长死,这个什的伍长也必需死,他们为了保命,就必须保住他们长官的命,拼命的人战力是超强的,这道理很显浅。所以,李来亨不如果过于强调杀敌,他们遇到的抗击力也就会相应增强;再就是,李来亨他们还不能被山东官府探明他们的踪迹,所以,李来亨千里行军,都是昼伏夜行;最后一点,李来亨不能自己是李自成的部将,李来亨以李响真名为旗号。
所以,采取短促突击,是李来亨部和清兵作战的基本战术。
“第一次,咱们不贪心,杀了那个参领就很不错了。”李来亨告诫王四和罗虎,“他们不是明军,我们陷进去,缠在里面很危险。这次,我们是测试他们的基本战法和能力,所以,有所收获就够了,绝对不能恋战。”
王四和罗虎对清兵的了解是有限的,他们嘴里说:“诺。”心里却想,三千轻骑兵,应该能杀他们片甲不留。
李来亨部就埋伏在清兵去东营的必经之路上。
清兵出现了。
清兵确实不一般。
高大的战马,马背上的清兵随随便便就在马背上,似乎就黏在上面一样,轻松的很。他们一个个精神抖擞,精力极为旺盛。
和明军比,他们该称作精锐中的精锐。
特别是,和明兵不同的是,他们所过之处,散发一种强大的杀气。这气场很强。李来亨经历过很多次惨烈的战场,也能感受到清兵的强大杀气。
李来亨的部队静静地站在战马旁。每次出击,他们都是这么站定。他们很兴奋,因为他们很少遇到真正的对手,这种精锐的对手更能激发斗志与激情。
三千人,不小的队伍,假如是明朝官兵,他们通过一个地点,需要一个时辰以上,而清兵,只需半柱香就全部可以通过。
清兵毫无顾忌第往东营赶,那里有美女、有金银财宝,他们基本的警戒都没有布置。
清兵刚过一半。
“杀!”李来亨喝道。
一支利箭射向敌人队伍。
清兵突遇一支精锐的骑兵冲击,竟然没有慌乱!他们前进的方向改变了,他们向李来亨冲击的方向卷来,迅速,而有力!
这就是精锐部队的素质。
这种部队,李来亨确实第一次见到。
王四和罗虎刚才的轻敌很快就被敌人的行动消除了,他们知道,真正的对手相遇了。
赫赫赤绾参领似乎发现了宝贝,他自从入关以来,还没有痛痛快快打过一次像样的仗,今天突然遇到这么一支奇兵,看起来似乎还是一支不错的部队,所以,他很高兴。
他兴奋得转身就来迎敌。
他的冲击速度也很快。他和李来亨有一次风驰电掣的接触,没有兵器的铿锵碰击声,但他们确实交手了。
交手只有一次机会。
李来亨脸上火辣辣的,满族兵的弯刀削出的刀风,刮在脸上很有力道。李来亨堪堪躲过了赫赫赤绾的猛力一刀。
赫赫赤绾的头滚落在马脚下,不见了踪影。他半个身子喷出几道血线之后,倒了下去。
赫赫赤绾被杀,一群更多的将佐蜂拥而上。这就是清兵厉害之处。李来亨被黏上了。
苦战。
李来亨的变阵受到了阻滞。他的三角阵形一时无法变为圆形阵。刀锋状的阵形无法再向前插入了。他们只能就地砍杀。
李来亨前面是十几个狰狞的将佐。王四和罗虎已经被敌将隔开。
不过,李来亨不很担心,他的部下,单兵素养和团队能力是值得信赖的,再坚持片刻,再强大的敌人也会动摇。
砍杀,没有吼叫,没有呻吟,只有沉闷的砍肉声,尖锐的刀剑相碰声,再就是尸体落马的坠地上。
渐渐,清兵不再猛攻了,他们形成一堵墙,一道威力巨大的墙,他们在等待下一波的进攻。赫赫赤绾被杀,他们本来在复仇,但是他们发现,现在所遇见的是一支前所未见的骑兵,他们无法按平常的习惯复仇。他们也是有思维的人,他只知道,复仇,结果是更多的将佐被砍杀。所以,他们在等待他们的长官作决策,他们在为下一波进攻积蓄力量。
李来亨意识到,这是稍纵即逝的机会。脱离战场!
李来亨回身剑锋一指,战马原地腾空,空中转体,箭一般冲进了一片树林。
他们站在树林里,下马,看着五百步远的清兵。
他们静静地等待清兵的追击。如果他们追击,这里是第一个埋伏地点。他们准备一路埋伏下去,短促突击,然后又迅速脱离战斗。这是最佳的战术。
乌席哈奇副都统惊疑地看着刚才留下的现场。他朝蛤图参领瞧了瞧,似乎在问,你们这些参领的能耐就这样差劲?
赫赫赤绾的头和身子相隔有十多丈远。
好整齐的剑痕。
副都统乌席哈奇不相信这是剑砍的痕迹,剑,质量很轻,大刀才可以砍出这种整齐的伤口。
可是,众口一词,都说,那个少年将军就是用的剑。
好大的臂力。副都统乌席哈奇自傲的资本就是他的臂力,他几十斤重的大刀能够抡得呼呼作响,可是,一把一两斤的剑,把一个人头一剑砍下,他自觉没这份力量。
副都统犹豫了。
更使他惊骇的是,在他的前面,全部是他的部下的尸体,两百多具。并且,奇怪的是,除了两百多具尸体之外,竟然没有太多的受伤者。
还有,怎么没有敌人的尸体?
“他们的尸体都被带走了?”副都统问。
“他们没有死亡的,受伤的也不很多。”回答很不符合逻辑。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再强大的敌人也不可能强大到没有伤亡。
“确实,将军,他们只有几十个人受伤,没有阵亡的。”一个佐领报告。
“撤!”犹豫了一阵,副都统决定回垦利县城。
他们第一次准备守城。因为,他预感到,危险已经来临。他想,大明皇帝崇祯组织了一支“神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