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可旺两腿一夹,全身肌肉的张力又一次绷紧到了极限。他的战马似乎懂得主人的心思,它用力一蹬,腾空跃起。
两匹战马同时跃在空中。砍刀朝对面的人影横扫过去。无坚不摧的一刀,集聚了张可旺全部的天赋和精力。
李来亨感到一股排山倒海的压力迎面扑来。他出剑,但他的剑不能迎着大刀而去,也没有对着张可旺的身体击去,他刺向马腹,因为他自己也已经在马腹之下,他要躲开张可旺的这一刀,必须躲在马腹之下。他轻轻地在张可旺的战马腹部划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李来亨等刀风扫过之后,他再次坐稳在马背上。这一次,李来亨是在逃命,在逃命的同时顺带还击了半招,他必须适可而止。
张可旺惊疑地看着自己的大刀,没一丝血迹,再次落空,这不是运气的问题。这时,他看见李来亨的剑尖,红色的。
看见了,自己的战马腹部一道长长的红线。没伤及筋骨,这是警告。
李来亨也是出剑必见血?
胜负已判?
也许,李来亨出剑必见血的规矩到现在还没破,而自己两刀落空,是否表明胜负已判呢?
没有。
张可旺想,胜利是以杀死对方为依据的,现在,只能说是个平手。
再战!
张可旺又一次让肌张力增加到极限。突然,李来亨手臂一举,然后用力一压。
“撤!”
二十三人与马,整齐的动作,同样的弧线,不差丝毫的速度,瞬间转身冲出百步之外。
张可旺有一秒钟的犹豫,接着就是放弃。他静静地看着飞奔而去的二十三骑,闪电一般,很快消失在视野之外。
张可旺突然有一丝惶恐。
他立在原处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
张可旺背后,也就是他刚才经过的那个峡谷的两侧山上,一队人马悄无声息地退下来山背后,他们避开所有人的眼睛,包括呆呆立在五百步之外的张可旺,然后到指定的地方集结。
李来亨一口气跑了近四十里,来到闯王的大营。
现在,大营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都在做撤退的准备。
李来亨回得很快,闯王他们也才到片刻,大军也刚接到急行军的命令。
李自成的脸微微有些潮红,他还有些激动。没想到,张献忠会这样不顾大局,更没想到他会这么急于动手。
“好吧,你不仁,我就不义了。我要让你张献忠付出代价。”李自成心里说道。
他见李来亨进来,说:“来亨,回来了,怎么样?”
李来亨说:“没说什么,赶紧转移吧,估计一个时辰内就有大军追来。”
“嗯。张献忠没说什么?你见到他了吗?”
“见到了,他打了个哈哈而已。”
“他的部下呢?譬如张可旺。”
“接了两招,我没杀他。”
“对,这人留着有用,还没到杀他的时候。你和他交手了,觉得有把握杀得了他吗?”
“没有十足把握,今后,在战场上是个劲敌。闯王,我们准备开往何处。”
“巴西。”
“巴西?”李来亨惊诧地问。
“对,巴西。”李自成嘴角一丝笑容。
这是一个狠招,张献忠将为今天的鲁莽付出代价。李自成准备“消失”。十几万官兵,将全部压在张献忠的身上。
今夜,李自成部还没有休息,他们在全力冲出张献忠的包围圈。
“闯王,在西面十里处,有大量火把往北进。”已经是五更时分了,李自成接到军报。
“嗯,张献忠啊张献忠,追了我一夜了,还真赶尽杀绝啊。见秀,南面之敌还在追来吗?”李自成问田见秀。
“南面之敌不即不离的,似乎是想一直跟着我们进大山。我估计,他们在等候时机。”田见秀回答。
“看来,他们这一切都是计划好了的,没想到这张献忠的计划还这么周密啊。”李自成说。
“我们在商洛山时,他们就对我们的情况掌握得一清二楚。他们情报做得不错。”
“嗯,不管这么多了,这个,我已经安排人处理这事了。现在,我们按既定方针办,急进巴西,化整为零,让他张献忠一个人死扛吧。”
李自成说,嘴上冷冷的微笑,显得有些恶毒的快意。可田见秀想,这哪里是张献忠一个人的苦难?我们进入巴西,何尝不也是一场灾难?
李自成在怒火中烧时自然会有种解恨的感觉,认为张献忠罪有应得。可是,对李自成的伤害,也许并不亚于张献忠。
巴西,人迹罕至,大山里人口特别的稀少,一万兵马分散在大山里,就好像是一把盐撒在大海了,要收拢时,能有一两千回来就不错了。这还要有个前提,就是没有大军封锁。假如有大军封锁,食盐、生活必需品、药材等等就无法满足需要,对于分散活动的大军来说,很可能是灭顶之灾。
李自成部快速穿过了张献忠围堵部队的结合缝,第二天、第三天,张献忠都没有李自成的任何消息。第四天,一队出哨最远的部队回来说,李自成进入了茫茫林海之中。
“他们往哪儿跑干嘛,想做野人啊?”张献忠问徐以显。
“这就是所谓穷途末路吧。”徐以显阴险地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