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内,崇祯震怒。
“熊文灿下狱,听候发落!左良玉降****,阵前戴罪立功。”
张献忠击败熊文灿大军的消息传到北京,崇祯瘫坐在龙椅上半天回不过神。这是这几天第二道坏透了的消息了。
几天前,第一个坏消息他就差不多崩溃了,杨嗣昌主持的与满人议和的事不得不搁浅了,一是满人要价太高无法接受,二是不知谁还把议和的事泄露出来,弄得满朝文武议论纷纷,抨击议和之事的奏折像雪片一样飞来。崇祯皇帝苦恼不堪。今天,张献忠彻底击败熊文灿的军报传来,他怎么能不瘫坐不起呢?
“饭桶!统统是饭桶!”
崇祯帝口出粗言,他觉得都该死。熊文灿该死,左良玉该死,杨嗣昌该死,洪承畴也该死,包括送军报的太监也该死。
还有一个人也该死。
昨夜,一个叫文秀的宫女竟然大胆,他就在办公的书房和她云雨了一番,现在,他都有些眼冒金星,头昏脑胀。她肯定是狐仙再世,弄得他欲死欲仙。这对崇祯来说,这种情形太少见了。
一切都该死!
“杨嗣昌,你去总理剿贼事宜!”
杨嗣昌一听,两脚发软,哆哆嗦嗦地跪拜谢恩。他知道,此次出征,不成功便成仁。十年剿贼,竟然最后落在了他的头上。
“洪承畴,即刻赴辽东总理军务。”
洪承畴一阵兴奋,对满作战是他多年的夙愿。他是主战派,他和杨嗣昌的政见,最重要的不同点就是一个主和、一个主战。
当然,这只是表明现象。权力之争才是真谛。
他们彼此对望了一眼。
洪承畴想,十年剿贼无一人成功,你杨嗣昌必定身败名裂。当然,他自己对此次出征辽东,也是踌躇满志,他不相信一个新兴的少数民族有什么能力和天朝对抗。杨嗣昌此时也在想,洪承畴,哼哼,你和满人决战?袁崇焕就是你的榜样。
杨嗣昌对于自己的前程,既担心,又自信,李自成病倒在商洛山中,剿灭一只病猫没多大难处。张献忠,也就三四万人马,又无后方支持,只能流窜作战,只要我杨嗣昌战略战术运用得当,剿灭他们也不是太难。想到这里,他又兴奋起来。
现在,两个政治对手,突然把手中的事换了边洪承畴准备筹划辽东事务。杨嗣昌着手剿灭农民军。
朝廷两位忠臣,一个对外,一个对内,崇祯突然觉得这种安排太妙了,他自己太英明伟大了。他们两人,不是经常对对方的事务互相攻击吗?现在,你们换个边干干吧。
梦想成为中兴之主的崇祯皇帝坐镇北京,他怀着一种美好的憧憬,他希望,今天这场决策将一举解决所有的内忧外患。大明王朝将迎来中兴,他朱由检的名字将和刘秀、李世民的名字并列。
崇祯帝突然笑了。他想起了昨晚那位宫女。
李来亨潜伏在伏牛山东面的树林里,他转战数千里,未损一兵一卒。
他很满意这种战果。这说明他的选材不错,这八百人没有被淘汰的人。
王四挪过来坐在李来亨的身边坐下,他笑着说:“老大,袭击杨嗣昌。我们是取他的人头,还是惊扰一下而已?”
“杨嗣昌的人头哪有那么好取的?再说,今天一个杨嗣昌死了,明天又来一个刘嗣昌,后天一个王嗣昌,你也杀不了那么多。我们惊扰惊扰他就行了,挫挫他们的士气。王四,这次由你带队,我做你的亲将,咱们换个角色玩玩。”李来亨用手枕着头,看着天空不断变幻的云彩说。
王四有些羞涩,他做战场主将当然是梦寐以求的事,但由李来亨当他的亲将,他不免有些羞臊。
李来亨有意训练几个战场主将。现在,他一把尖刀状的队形还显得过于单调,他想,一把尖刀要是突然分出第二把刀尖,第三把刀尖,那威力该是怎样的强大呢?
他就是在训练“刀尖”!
大兵团作战,有这么一把刀在敌阵中绞杀,胜利的天平可以快速地向这边倾斜。
罗虎咽了一下口水,他也是李来亨的另一把剑锋。
“罗虎,那天在张献忠的战场上,那个副将没死,你劈那一剑,那一刹那,你不应该犹豫。下手了,就不要后悔,全力斩下去,哪怕是一块钢铁,你也毫不犹豫斩下去。”李来亨回过头看着罗虎说。
“是。今后一定记得。”
“你们注意没有?张可旺,难得的战将,他的天资特好,他属于那种为战场而生的人。今后,我们很可能会要面对他的。”李来亨又望着天空,看着白云飘过。
一阵沉默。
王四、罗虎都见过张可旺的雄姿,他的大刀飞舞,人头纷纷落地,也许只有古时楚霸王有这等威风。他们俩不敢说可以战胜张可旺。
甚至,李来亨也不敢大言必定能杀张可旺。
前些天,也该熊文灿倒霉,遇见一只虎就够恐怖了,可是,他遇见了两只虎,他还能不倒霉到底的?这两只虎一发威,把他熊文灿数万大军给撕咬得遍体鳞伤。他到襄阳去本是去关老虎,他现在好了,老虎没关着,他自己被崇祯皇帝关着了。
军报来了。
“杨嗣昌的前锋到了,有五千左右。中军和前锋相隔一里,先锋打‘汪’字旗号。中军官轿有十多副,分不清哪副是杨嗣昌的。”
“好的。王四,你当主将,都听你的了。”李来亨站了起来。
明朝习惯文人领兵,杨嗣昌是文人,但他治军非常严格。他一路上的警备相当严谨,可以说滴水不露。
熊文灿是他的学生,他也器重他,但是,熊文灿太狂妄了,也太骄傲了,不该有的败绩在关键时候出现,他救不了他。杨嗣昌不会、也不能重蹈覆辙。即使在不可能出现战事的地方,他都警戒得十分周密。
他早得到军报,河南有一支飘忽不定的神秘军队在活动。
要是还没到阵前就被敌人斩杀,那就太丢丑了。杨嗣昌不会做这种对不起祖宗的事,他是杀敌的,不是去送死的。所以,杨嗣昌的戒备做得相当严谨。
再有两天路程就到襄阳了,前方来报,张献忠失去踪迹。杨嗣昌心里骂道,“老狐狸!”嘴里虽恨,心里却有种满足,有些得意。你张献忠还是给我杨嗣昌的面子啊,知道我杨某人到,你还是知道避一避锋芒啊。
杨嗣昌这次离京,心情是沉重的,他和满足人的议和不成,成了朝廷大臣们攻击的对象,没想到,此时,他的老对手洪承畴东山再起,主持了辽东军务。而自己,餐风露宿,冒矢石,亲临敌阵。
他坐在大轿中本想瞌睡一会,但始终无法入睡,这次同他一起来的人还有皇帝身边的人,监军大人可不是普通的监军,他们是皇帝身边的人,有皇帝密授的手谕。这种人得罪不起,他给你一个临阵畏敌,或者消极防御等密保,他杨嗣昌的下场也就和熊文灿一样。
刘公公是大军的监军,他和他监军帐下的幕僚们都只能坐轿,久了,肯定会腰酸背痛的。杨嗣昌想,今天就早点安营扎寨吧。
参军听杨嗣昌有安营扎寨的意思,查看了一下军用地图,觉得可行,于是就吩咐下去。
“安营扎寨!”
“安营扎寨!”
安营扎寨的命令依次传下去。
很快,各军按行武常规,布下警戒,选择地点扎寨了。
敌人突然安营扎寨,有点儿意外。李来亨看着山下的明军,似乎在思索什么。
从高处看下去,官兵的营地布阵不错,互为犄角,相互照应,特别是中军营地,按扎得牢不可破。
李来亨看了一会,回头问王四,“打得透吗?从西面进,东面出。”
“能。”王四说。
“我可是要你穿透他们的中军哦。”
“知道。至少那几个从轿子里出来的几个人,有人得掉脑袋!”
“好吧,砍掉几个坐轿的人的脑袋,杨嗣昌一定会心惊肉跳的。说不定朱由检还会掉几粒眼泪呢。”
让监军丧命,比杨嗣昌自己丧命更糟糕。
王四准备号令了。
“别急!我要等他们安营扎寨完毕后再冲锋。”
增加训练难度。
顺便练一练攻坚战术。
现在马上冲锋,敌人猝不及防,打进主阵,对于李来亨来说,的确不是难事。所以,他等敌人安顿完毕,那样,对敌人来说也算公平一些。
没有人露出丝毫惧色。他们已经转战一个月,未损一兵一卒,已经证明,这支部队已经训练成熟。
可以结束训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