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父摄政王,李来亨在黑山正面用上了五万多主力。”多尔衮在听取阵前的汇报,他的参谋们已经汇集了所有对方的军事部署,一一向他汇报。
“他们准备从黑山突破一个缺口,把上三旗的主力全部调往黑山阻击。”多尔衮是破壶沉舟的打法。当然,敌人都打到家里来了,不破壶沉舟也不行了啊。再退,那就只能往朝鲜退,朝鲜人会让他们退吗?不会,肯定不会,谁不知道,朝鲜人彪悍凶狠,当年薛仁贵征东和那高丽军就打了很久的恶战。
“皇父摄政王,我担心我们的壕沟应付不了敌人,他们有支部队是矿兵出身,对付壕沟很轻松。”多尔衮的一位亲信大将说。
“所以我为什么要你们多准备弓箭机弩?不就是为了今天吗?”多尔衮心有成竹,他在北京固守时就下令大量制造弓箭和弩机,只有远距离杀伤李来亨部队才是有效的,近距离很难打胜李来亨。
“据说,李来亨部队拥有一种新式武器,不叫火铳,而是叫‘枪’的兵器。”
“枪?”
这名字不陌生,枪本就是一件十分普通的兵器,杨家枪不就很有名气吗?但谁都知道,这位说的“枪”肯定不是那种普通的“枪”,是和火铳类似的东西,但比火铳更厉害的兵器。
清兵也有火器营,他们也有火铳,所以,众人虽然听说有种叫“枪”的东西,但也不十分在意。
多尔衮不是很在意“枪”,他很在意李来亨的炮,这火器在李来亨部队中太多了、太普遍了。所以,他的防线就有防炮的设施壕沟和掩体。
黑山前线,双方主将都出场,只是,他们相距有六七里之遥。
很广褒的战场,双方投入兵力有十五万之多。李来亨六万人,多尔衮九万人,他倾全力了。由于双方都有大炮,所以在远距离时,他们都得防着对方的炮火。
如果是炮战,当然是李来亨的实力更强一筹,他不但有数百门精钢制成的大炮了,而且他还可以在数天之内制造大量的松树炮。但这次李来亨不准备用炮战的方式解决问题,他想让对手见识一下新式武器。
不战而屈人之兵。
以一战定胜负也是不错的打法。
所以,李来亨第一梯队是由矿兵出身的攻坚师组成,第二梯队就是火器营的枪手们啦。一万条步枪,无坚不摧,战术上,足可以战胜世界上任何敌人。
战斗一打响就出乎多尔衮的预料,他根本没来得及等待敌人的第一轮炮击,敌人就已经到了跟前。也就是说,李来亨今天没有炮击这一程序了,开战就进入直接的拼杀。
多尔衮不理解敌人为什么放弃自己的优势,他原先最担心的就是李来亨的数百门大炮齐鸣。现在好了,敌人直接就近战,直接就进行肉搏。所以,多尔衮也放弃了炮击,放敌人进来。
大量的弓箭手和机弩手等候在壕沟边,他们准备用剑雨杀伤敌人,这些特制的弓箭、弩箭,射程和杀伤力都比原先的厉害许多,它们就是为了对付李来亨部队的。
多尔衮这两年来头痛的人物就是李来亨,自从第一次交锋到现在,他还没在李来亨面前胜过半招,特别是在近半年多时间里,他基本上就是在惶惶不安之中度过每一天的,日思夜想,总得有法子制服李来亨。在这段“休战”时期内,他一方面加强了火器营的建设,一方面就是研制威力更强的弓箭和弩箭,射程和射击密度都大幅提高。
所以,如果不进行炮战,多尔衮自认为胜算在七成以上。
多尔衮在远处的山坡上看着李来亨的大队人马迅速地朝壕沟奔来。本来是拿铁锹的攻坚师在前,但他们在离壕沟还有五百步院的地方站住了,这时,一大队步兵越过他们。
“轰轰轰。”连续三个排枪,五百步远,多尔衮的弓箭手和机弩手倒了一片。
奇怪的事出现了,这么远,火铳也不可能打这么远啊,这就是所谓的“枪”?
又是几排排枪,多尔衮的弓箭手和机弩手又死伤一片。
多尔衮不知所措。
这壕沟成了多尔衮的障碍,他反击,过不了壕沟,退却,那已经是无路可退,对手一旦过了壕沟,满清就无险可守了。
正在多尔衮犹豫不决之际,李来亨的攻坚部队上来了,他们挥舞着铁锹,壕沟很快就会被他们填平的。
退?
现在似乎唯一理性的决策就是退却。可一想到退,多尔衮突然陶然大哭起来。
众人愣住了。
谁见过多尔衮嚎啕大哭的?
众人不知所措,茫然而又惊恐地看着多尔衮伤心地哭着。李来亨的攻坚部队在填壕沟,很快,他们的大军就要冲过好够了。
是抵抗还是退却,必须做决定了。可是,就在这紧要关头,多尔衮却在这里大哭不已。
战场上,这种局面是绝对不允许的,该决断的时候,千万不能自己乱了阵脚。
“阻击,全体出击,阻止敌人过壕沟!”见多尔衮还在大哭不止,他的副将不得不代替他下决心,“击鼓,前进。”
十万大军闻鼓而动,他们向壕沟涌来。
眼看又一次进行正面交锋了,突然,多尔衮大喝:“撤!”
撤?大军都已经发动,现在突然又撤,那不是自乱阵脚么?
“皇父摄政王,撤不得呀,一撤就会奔溃了啊。”不是一个人提醒,而是一群人异口同声反对。
“撤!”
多尔衮声嘶力竭地大喝。
对,多尔衮是对的。这一声撤,已经超出了一次战术动作的范畴。在战术上,这时候撤退必然混乱,对手一个追击,结局就已经注定了,必定全军奔溃。但是,此时,除了撤军,多尔衮确实没有更明智的选择了。他不撤军,十万人尸骨难存。
“退守沈阳!”多尔衮发出了第二道命令。
这道命令是清晰的。他的部将知道,现在的多尔衮是在头脑清晰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虽然他们不理解这决定的正确性,但主将在清醒状态下发出了清晰的命令,那就只能执行。
但他们知道,鸣锣之后就是十万大军逃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