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姨太连夜搬出去了，她把房间腾给李自成。
李自成带着李来亨住在二楼。张献忠说忙完军务就来陪他们聊天，老朋友相见，要好好聊个通宵。
在张献忠的副将府，徐以显在力劝张献忠。
“当年鸿门宴就是榜样啊，大帅！”
“不同不同。现在明朝官兵还很强大，没有到火并的时候。再说，曹会怎么想？回回会怎么想？我张献忠不能做一个不仁不义的人吧？”
“大帅，有谁知道李自成死在这里？即使是刘宗敏他们今后问起，我们也赖个不知道啊，他千里迢迢从商洛山来，哪条阴沟不可以翻船？为什么就一定是死在我们的手里呢？”
张献忠沉默，摸着他的胡子。他在犹豫。送上门的肉，不吃，有点可惜。当年鸿门宴，确实是个教训，自己会是第二个项羽吗？
他顾虑被其他义军将领知道坏了名声，今后，罗汝才不来投奔事小，他们不响应他的起义就事大了。
“可旺，你看呢？”张献忠问。
“我听大帅的。不过，一百个曹也当不得一个李自成。该狠时还得狠，大帅平常不是这么教导我们的吗？”
对！可旺说得对，不毒不狠成不了大事，一百个曹，一百个回回也当不得一个李自成，留得他在，我张献忠永远是帮人家作嫁衣裳。
“杀了他！”
张献忠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个杀人不眨眼的人，牙缝里再挤出个“杀”字，在场的人莫不感到阴森恐怖。他下了狠心，他亲自带兵去杀李自成。
来到八姨太的房间，才进门，张献忠就感到了一股杀气。按理，这杀气应该从他自己身上散发才对，但是，他感觉整个房子里充满一股浓浓的杀气，并且还有一丝让人兴奋的血腥味。
卫兵呢？八个卫兵一个不见。他们都是张献忠的心腹亲兵。擅离职守？绝不可能！
楼上。李自成在楼上。
张献忠刀枪中滚打出来的人，他从不畏惧，何况，这是他的家。
他轻轻拔出大刀他喜欢用刀。大刀好，大气、爽快，一刀下去，对手没有挣扎的机会，不死也重伤。今天，他在家里拔出了刀，轻轻登上楼梯。
楼上有人，但很安静。
看见了。三个血淋淋的人躺在地上。一个被捆绑着，另外四个焉遢遢的萎靡不振。他们都是张献忠的亲兵，其中被捆绑的人跪着，他就是张献忠的亲兵副头目。
李自成不见了。这里，一个年轻人制服了八个亲兵。不，应该是四个。另外四个并没有受限制。
张献忠和徐以显，还有一群张可旺的精锐，他们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大帅，锦衣卫给你当亲兵，太豪华了吧？”李来亨指着死了的三个，和被绑的那个副头目。他们尸体上都有锦衣卫的铜牌，“大帅，你自己问吧。”
张献忠身边竟然有几个锦衣卫的人，他傻眼了，哪还需要问？这个亲兵副头目等于是默认了，他一副颓废的表情表明他输得很惨。这几个人都是去年陆陆续续被选拔进来的功夫出色的人，没想到他们是锦衣卫插进来的细作。
“奶奶的，老子竟然把奸细每天带在身边，该死，该死。老徐，你说这曹卫是你的家乡人，就没想到他是锦衣卫的？”
徐以显尴尬起来了，他确实不知。李自成来谷城，就是这个亲兵副头目告诉他的。原来，李自成出商洛山，情报就传来过来。
徐以显在张献忠耳朵边嘀咕了一阵。
李自成已走，那张献忠只好做好人了。
“谢谢李哥给我清理了身边人。年轻人，你走吧。赶紧和李哥离开这里。对李哥说，要记得守约罗。”张献忠对李来亨说。
张可旺注视着三个死者的伤口，眼睛发出阴森的光芒，对李来亨说：“你杀的？”
“嗯。”
问得人冷冷的，回答得更冷。
“什么刀？”
“匕首。精钢练成，不过，不是传说中的利器，普通兵器而已。”
“杀人，在人不在刀。对吧？”
“可旺兄很有心得啊。”
地上三具尸体，一样的刀痕，同一个部位，他们死后的姿势都一样，没有抽搐，疲软地死亡。现代医学证实，这种死亡就是典型的脊髓休克。所以，不是专门的杀手是杀不出这水平的。
张可旺惊讶，因为他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侩子手，他对杀人也有一种嗜好。但是，他自叹没这水平。
两个年轻人的对话，张献忠也不禁悚然起来，这个后来在四川杀人无数的人，竟然也被这两个年轻人的话震撼了。他有一个得意的养子，张可旺。现在，一个更年轻的人，也许只有十七八岁吧，透着一种更恐怖的神态。
“小伙子，跟着我！马上给你一万精兵！”张献忠对李来亨说。
李来亨没有回答。
“什么名字？”
“李来亨。”
噢，知道了，官兵传说中的神将。
张献忠一直把李来亨小看了，他只把他当作李自成的亲随，没想到他就是传说中的天才战将，他和他的养子张可旺一样，都是难得的战将。
张献忠知道，是战将就会对领兵有种不可抑制的兴奋和冲动，所以，他以一万精兵做诱饵。当然，他愿意给他一万精兵，甚至更多。但现在只能给这么多，他手中总共才三万人马。
这个问题李来亨不值得回答，他是李闯的人，他不缺一万精兵，他对他的数百精锐更着迷，八百精锐胜过一万精兵。
最终，张献忠失望了，李来亨不能成为他麾下的战将。他知道，将来，张可旺和他，必将在战场上见，并且，他们俩必然有一个要倒下。
他们没有试图强行留下他，或者他的人头。他们隐隐约约感到，还是别去招惹这年轻人为好。
平素一贯心高气傲的张可旺也没有这个打算，他知道，李自成对张献忠，而他，将和这个叫李来亨的人，不可避免会有一场决斗。
他盼望那一天早些到来。
张可旺在四个城门布置的守兵不可能对李自成等人构成威胁，等李来亨离开张献忠不到一个时辰，十二匹快马飞一般向西北驰骋。但是，十二匹快马上只有六人，他们每人两匹好马。所以，马跑得好快。
其余的人，李来亨把他们留下了。他们很快就会成为张献忠手下的战将，或亲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