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武17年3月14日,东城的四海客栈二楼
林晓身穿男装,站在窗口上,往城门口那望了又望,还是没有发现到她要等的那个人——她的父亲林洋。
昨日,刘靖收到她父亲即将进京的消息。她心中既惊又喜,惊的是自己离家出走,父亲半年多来不知如何了,她还没有心理准备面对父亲,喜的是终于可以再见到她特别思念,疼她宠她爱她的父亲。
今天,她一大早就到城门口等父亲,但没有站多久就因干扰城门卫士,被他们赶走。她只好到临近的四海客栈二楼定个位子,在上面等了一天。
“公子,看来老爷今天是到不了京都了,我们明天再来吧!”土狗看了看天色,赶紧劝道。要是到了宵禁时,还没回家,被京军那些巡查部队逮到,会给主公带去麻烦的。
林晓再次探头往城门口那观察。刘靖今天提前去布置太庙的防卫,无法陪她迎接岳父。所以,特意令土狗跟着她来此迎接林父到他们那个新家。
还是没看到人,林晓犹豫下,道:“再等一会儿吧!”
京都东城城门外
此时夕阳西沉,路上寥寥的行人行迹匆匆,因为再过不久就要入夜了。城门一旦关闭,再想要出入京都可就得等到隔日了。
官道远处传来轰轰之声,紧接着视线中便出现了一辆马车。
城门军官上过战场,姓周名典,是任何时候都不敢放松的谨慎之人。他张目细看,车身和马夫身上灰尘扑扑,定是赶了好久的路不歇,但马车拴着的马马速依然甚快,想来此马定是不凡。
不过,这并不能吸引他太多注意力,因为城门口每日来往的权贵富商子弟不知多少,胜过那马好几倍的也有。他真正在意的是马车后面那一支二十来人的队伍。
这队伍人人骑马,不过寥寥二十来人,远远的,便令他感受到一股滔天军势,更夹杂着他熟悉的血腥味。
这是支历经沙场,视生死如无物的悍军!
周典立马警惕起来。他快速下达警戒令,众手下共有200多人,半个部曲的士兵,但这并没有给他丝毫安全感。
他毫不怀疑,若对面的队伍有何敌意,他这些没见过血的手下定当死得很难看。尽管他知道天子脚下,这支二十来人的队伍是不大可能对他们有什么攻击行为的。
幸好,对面那支马车队伍渐渐减速,并无意挑衅城门卫士。
“吁!~”马夫呼道。
马车里,钻出一个两鬓发白的老人。
林洋望了望眼前的京都那高耸的城墙,城楼上那杆飘扬的“汉”字大旗,语带沧桑道:“终于到京都了!没想到我林瀚海二十年后还会回到这里。”
周典见林洋身着儒士衣裙,气质儒雅,遂带着十来个扈从上前问询。不过,小心谨慎的他依然没有解除警戒令。
林洋只想快点进城见见女儿,不想耽搁太多时间。所以,他很配合周典,主动告知自个的身份——前登海郡守林洋林瀚海,甚至取出身份证明。
“老大人的身份,可以确认无疑。不过,后面那支队伍,还得检查,需要费些时间,还请老大人见谅。”说着,他一扬手,几个手下便上前去检查。
林洋不由眉头一皱,他已将身份亮出来了,一般这种情况下,对方就该放行。他知道遇到个认死理的,心中很不舒服。但对方说的合理合法,他只得同意。
周典知道他已经惹得对方不悦了。如林洋这等人物,虽然没了官身,但谁知道官场上还有多少他的朋友?
他知道他其实得罪不起眼前之人,但他改不了自个的臭脾气,没把所有人仔细检查好,他不可能放他们进京。
这支队伍的指挥者是恶狼,他被刘靖派到登海接岳父大人,辛苦了三个多月,终于将林洋护送到目的地京都,自己等人很快就能回到熟悉的军营里,心里十分高兴。
见得城门卫士过来检查他们,他也很配合。这一路,他们从登海到京都过州越郡,检查了那么多回,早就习惯了。
“这是军刀!你们是什么人?哪来的军刀?”一个城门卫士突然喊道。在大汉,民间是可持刀剑等武器的,但军刀等军中器械是在禁止之列的。
恶狼一看,原来城门卫士已经检查到后面,他的手下小尖身上还带着把完好的军刀。这是他们几天前在路上捉到一伙小毛贼,从贼首身上夺得的。他看不上眼,便把它赏给作战勇敢的小尖。
事实上,从西疆到登海,路上并不太平,他们杀戮了一路,所有人的军刀早都坏了,他们的武器多是抢那些盗贼的。所以,路上的检查一直没出啥事。
恶狼脸色不好,并非惊慌,因为他们不是平民,只要解释好身份,就可以了。只是,历来城门卫士不好打交道,没事都要整出点什么,何况他们还要赶时间。
那城门卫士要收缴小尖军刀,小尖自然不从,便闹将起来。
周典忙赶过来喝令阻止,恶狼也不想将事情闹大,看周典军衣上是屯长级别,当是个话事人,遂跟他解释起自己等人来历。
周典听了哈哈大笑,大声道:“原来是刘大统领麾下军士,确实当得起精锐之师之名!兄弟若早说,我周典定不会阻挠。”说完,便令手下放行。
林洋在车上听的周典之语,不由得对他那个女婿刮目相看。区区一个名字,便令得眼前这认死理的家伙放他们走,看来他还是低估了刘靖啊!
他早在收到刘靖的信时,便着人去打听他现在的情况。只是,登海位于大汉东北,而兰州在大汉西疆,两地消息来往耗时。他还没来得及进一步了解刘靖,家里便出了事儿(林晓离家出走),所以他对刘靖的认知,还停留在半年前刘靖被冷冻的尴尬处境。
他放下车帘,回到马车里,马车便慢慢动起来了。
恶狼没想到主公在兰州声威赫赫,来京都也没多久,名气便如此大,倒让他省了些攻夫,不用处理麻烦。
他与周典聊了几句后,觉得对方行事作风甚合他意,有心结交,便抱拳向周典行了个礼,道:“兄弟身带任务,不便在此多留,周大哥若有空可到刘府寻我恶狼喝喝酒。”
周典大声应好,他也有跟对方结交之心,且他非常倾慕刘靖,所以爽快答应下来。
听了周典回话,恶狼豪爽一笑,双腿一夹,喊了声“驾!”,便驭马去追赶前面的马车队伍。
……
四海客栈
小二在掌柜的眼色下,上了二楼,不好意思道:“公子,我们要打烊了,你若不打算住下,还请快些回家吧。”
林晓不得已,只好下了楼,出了四海客栈。
站在大街上,东望城门口,寥寥几个行人出入,林晓叹了口气,便转身西行。
土狗结了帐,快步跟上有些沮丧的林晓,他能理解主母的心情,所以,林晓走得非常慢,他也没有再焦急的催促她了。
行了几百步,身后远远的,又传来车马声,林晓突然转头回望,恰恰是林洋那辆马车和二十来人的护卫队。
有车帘隔着,车里的林父和车外的林晓都看不到对方,但他们父女间,有种超越一切的感觉,两人同时心有所感。
林洋突然揭开车帘往外面一探,看着路边有一人(正是林晓)发疯似地冲出安全的路道,跑到街道正中。他老眼昏花,其实看不出林晓样貌,但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告诉他,那是他的女儿!林明谕!
“停车!停车!”林洋大声下令。
“快停下来!”林晓同时高声呼道。
车夫本来车技不错,驾驭着马儿想从林晓身侧而过,但被林家父女一喊,吓得狂扯缰绳,吁吁声不断。
马车越过林晓二三十步,疾停了下来。马儿身子晃动,打了好几个响鼻,车夫赶忙安抚受了些惊的它。
若不是他车技逆天且马儿是好马,这次他们非得人仰马翻不可。但此时此刻,谁理睬他这个小配角的抱怨。
林晓眼见车马从身侧而过,忙回身快步赶了上去,入眼的人确实是她父亲——林洋林瀚海!
只见父亲脸上额头上尽是深沟般的皱纹,两鬓都白了,顶上头发多灰色,林晓只觉得心里一阵阵揪心的痛!
父亲今年才45岁,竟然未老先衰!恍如七老八十的老人!
她当即跪下,双膝着地爬到下车走过来的林洋面前,抱紧林洋双脚,泪如雨下,哽咽道:“不孝女,见过父亲大人!”
林洋弯身抱住女儿,老泪纵横,连呼:“明谕!吾儿!”
赶上来的土狗、恶狼和一众护卫皆静静围观着,心中涌出一股感动,不敢发出什么声响打扰他们父女。
父女痛哭流涕了许久,林洋首先回过神来。
“明谕,这半年来你可安好?”林洋泪水还流个不停,双手捧起女儿的脸打量起来。林晓也是泪流不止,她脸带愧色,道:“女儿还好,令父亲大人忧心半年,是女儿不孝!”
“你瘦了!”林洋心痛道,“地上凉,别跪着,跟爹上马车,啊?”说完,硬拉着林晓上了马车。
外面的车队在土狗的带领下,往刘靖在城中的新院子出发。
马车内,林家父女互诉别情,此中详情,不足为外人道也。
今天这一章的林父,是玉千亭对接下来的情节作了梳理后,发现他需要出场,才在今天临时构思出来的,所以,写的很痛苦。早上三个小时才憋出500多字,心里非常急,担心晚上来不及更新。幸好,最后还是码足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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