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出口,张硕立即感觉不妙。祸从口出啊,马上引来了一身的眼光。那姓白的神医转过头来,眼色中暗藏着责怪的意思,大约是在怪他身为医生,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胖老头很愤怒,双眼充满了怨恨,就差扑过来打你咬你了。他后面的家丁家将清一色的是怨毒表情,“光芒”还很万丈,都在捋着袖子,要来揍他这个幸灾乐祸的家伙。
更恐怖的是那女子也侧起了脸,那眼神像是加了层霜,很冰很冷。
张硕很委屈,难产就得这样子处理嘛!还没等他开口解释,哐的一声脆响,触眼一阵寒光,左眼皮上已多了一样东西,我烤,剑尖啊!
张硕呆若木鸡,一动不敢动。剑尖就在眼皮上,有轻微的接触。不是很痛,但那寒光、冷光、阴光、厉光从他的左眼皮上传到了中枢神经,一身的冰凉啊,从眼皮一直冷到脚趾尾。他的左眼紧张地闭了起来,左脸也不停地抽搐着。实在是太恐怖了,左脸的抽搐很快就蔓延到整个身躯,他全身都在颤动。他不是胆小的人,这个只是自然反应,任谁都会这样的……不信你给人用利器指住眼睛试试,你还能镇定自若,绝对就不是人,而是木头。
不管人家害不害怕,反正张硕是真怕了。再亲密接触上三厘米,他肯定就会变成“独眼龙。”
老大给指住了,两个小的自然也很生气。方栋是怒吼一声,想也不想就是挥拳朝横在旁边的剑刃砸去。
张硕闪烁的右眼模糊地看见,那白影动了一动,跟着就瞄见方栋的人突然间转了方向,然后就跌跌撞撞冲下了石桥,然后就一屁股坐倒地下,哼哼唧唧半天也没爬起来。
杨敬也出手了,他是采用了擒贼先擒王的策略,一脚就朝那女人的腹部兜了过去,但好像是用力过度,随即就演变成了凌空飞腿,但他飞的不是人,而是水。便听噗通一声水响,他高高地飞离了桥面,直接就插了水。
我勒你个去呀,什么女人啊?武艺好高!这两个小东西都是皮粗肉厚,略通武艺之辈,想不到还经不起人家轻轻一下,这个世道真不是现代人所能想象得了的。
耳边听那女人冷冷地说道:“一看你就不是好东西,果然歹毒。”手是紧了紧。
眼皮好痛!张硕全身的毛骨都竖了起来。巨大的危机迅速让他冷静下来,这两个指望不了,只能自救了。他闭起着眼睛干吼道:“小……妹……”他咽了口口水,这女人应该年纪不会很大,套点近乎吧,称姐道妹或许人家会接受……但那刺痛的感觉更是强烈,那剑尖都快到眼球里面去了。
张硕吓得几乎都要瘫了,那屎急尿急的感觉又来了,狗急跳墙,人急生智,他突然间灵光一闪,立即嘶声叫道:“刘员外,我是医生……是郎中,而且很神……哎,你媳妇难产,我能治!”
你那有医生……郎中的样?相信这女人肯定不信,至少那剑尖没离开眼皮,反而有更进一步的接触,差点就把张硕的屎屎尿尿捅了出来,下面的危机是忍住了,但上面的眼泪鼻涕却是止也止不住,一个劲的流啊。
万幸的是,不管这女人信不信,那走投无路的刘员外却是信了,他立即干嚎道:“姑娘,且慢,且慢……求您……”
要听老人言啊,你个恶女人!张硕心里是强烈呐喊。
哦……呼……这个是个乖孩子!眼睛的痛感突然间消失了。张硕长舒了一口气,慢慢地睁开眼睛,我烤……他差点就软倒。眼皮上是没东西了,但喉咙上却多了个剑尖。就差那么七八厘米呀……危机没解除,反而加剧!几秒前可能失一只眼,现在分分钟没了命!
同样的场景,周星驰好像也给人指过,而且还引发出了一番激动了大学生们好几年的经典台词……就是那个:爱你一万年……
切身感受,电影真是骗死人那,我烤,你给人指着,冷汗都快流尽了,你还能说出话来?屁倒是吓出了几个。
剑尖加喉,张硕吓得只能放屁,神都慌了。幸亏此时同样的慌了神的胖老头不避“敌人”的剑刃奋勇冲了过来,就在剑尖边连连拱手,颤声道:“小哥儿,你……你能治……治……难产?”
他的老脸难写红,那因焦急而扭曲的肥肉,突然间让张硕感动起来:这个是个好父亲!好爷爷!
他的使命感立即上了身,自己是个医生,见死就要救!
神圣的使命让他不再畏惧,他很认真地道:“你媳妇多少个时辰了?”
那胖老头道:“已一个多时辰了,先生……”
张硕伸出一指轻轻地拔开眼前的剑尖,说道:“还来得及。刘员外,你媳妇我能救。”
那刘员外是哆嗦着连连拱手,连话都说不出来。
那恶女人却是说话了,很冷:“你个坏人,还敢骗人!”
张硕正色地道:“这位小妹子,救兵如救火,我不跟你多解释了,救不救得人,你不防睁大你的眼睛看着……嗯,你们俩的马术谁好点?”
两个小的现在又奋勇过来了,一个很狼狈,一个水淋淋,但样子都很狰狞。但可能是真怕了这个恶女人,脚步是很迟疑。就那么点距离,但他们却迟迟没到达“案发现场”,更多的是在场边蹦蹦跳跳。
“我……”杨敬举手。
张硕转头对那恶女人道:“这位小妹子,能否借你的马用用?我得叫人回去取工具救人。”
那女人哼了一下没出声,眼神依然很冰冷。不管她了,不出声当你答应。张硕大声道:“杨敬,你赶紧回去我的房里,把床底下的大箱子搬过来,小心一点,别碰坏了。要用最快的速度!”
杨敬应了一声,跑上桥面,眼睛警惕地望着那女人,人却往那白马靠。那马明显是认生,很不高兴地在扬蹄嘶喷,吓得杨敬止住脚步,上又不是不上又不是。
那女人很干脆,上前拍拍马背,冷冷地对张硕说道:“我就暂借你一次,如果你是骗子,我一定杀了你。”
这马还真听话,拍拍就老实,那杨敬在张硕的命令下立即跨上马,双腿一夹,绝尘而去。
张硕硬着头皮挺起胸膛,很潇洒地道:“小妹子,多谢了,是不是骗子?你只管拭目以待。刘员外,走,看看去。”
真不希望她跟来,危险至极。这个女人不是人,瞧她的出手,那两个壮如牛的小家伙立即灰头土脸,相信她要是来劁自己,肯定没人拦得住。
这剖腹产手术说难就难,说容易也容易,张硕敢夸口拍胸,一则是剑刃加喉,不得不发。二来也真有那么一点二点的把握。他不是读妇产科专业的,但他的亲姨是一家医院正宗的妇产科主任医师,他去那家医院实习,就是阿姨的关系。阿姨经常上手术台,曾经让他去旁观,当然那是他自己要求的,说要全方位发展。当时的目的可不是那么纯洁,纯属好奇而已。
剖腹产的手术他观摩过两例,也认真地揣摩过,虽然没动过手,但剖腹产对于他来说是熟悉的陌生事。总结来说就是猪肉一块没吃过,但见过两头猪在跑。
人家跟得很紧,张硕的头皮发着麻,手脚也在颤抖,冷汗是无风自发。他心里很清楚,如果手术失败,人家肯定会对他这个“骗子兼色狼”动手动脚的,最乐观的结果可能是双目失明……最坏的,死翘翘。
现在他就是给赶着上架的鸭子,没有退路,只能顶硬上了,是生是死全凭天意!
房子很大,好几个院落,绝对是土豪的住宅,但张硕是无意观摩,等待的结果真的很煎熬,就像是那只鸭子,你不上架,人家就抽来鞭去,受尽了皮肉之苦。还不如早点去上架,呱呱之后,或者成了烤鸭,或者白切鸭……
给引到了一间房门前,门是关着,门口聚了一堆人,或嘤嘤哭,或哭丧着脸,或是哀声叹气,总之就是阴云密布。摆明里面的情形很不乐观。尤其是一个红衣的后生,却像只猴子,一会儿朝房方向伸头缩颈,一会儿又抱起头缩在角落痛苦不堪……不用说,肯定是里面那横在肚子里小子的父亲了……
房门开了,走出两个老太婆,一个沉痛地道:“老身尽力了,哎,准备……”
哇……那后生哭了出来,就要用头去撞柱。
这时那胖老头刘员外喘匀一口气说道:“还……还有救……还有救……这位神医说能救……”
他把张硕隆重推了出来,又是一身目光啊。
哎,是鸭子,那就上架吧。张硕挺起胸膛踏步要进房。他竭力地想让自己走出一副英雄好汉的气势,但味道总是感觉不太对,倒想是押赴刑场,执行死刑的囚犯。原因很简单,那恶女人是紧握着剑把一直跟着过来!
现在对于他来说,这扇门绝对是生死门!出来的时候,他有可能是大宋第一神鸭……是神医。也有可能是人世间一只可怜的烤鸭或者是盲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