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龟二年,公元一五七一年九月十三日早上。在将比叡山化为血与灰烬组成的荒山后,织田军对比叡山的进攻行动终于停止。
对信长来说,比叡山一战可谓是大获全胜。但是,却也激怒了虔诚的佛教徒——甲斐之虎武田信玄以及全国的其他武将。这使信长不得不停下前进的脚步,来面对这些危机。
相对于信长现在的处境,姜逊的生活则要幸福得多——当他躲过信长军满山遍野的搜查后——毕竟,不灭神灯所拥有的佛性是妖魔们最为讨厌的气息,拿着这东西是万万不能走阴路的。
于是,姜逊叫前鬼老老实实的背着不灭神灯跟在自己后面,大摇大摆的回到了京都。
京都的天皇与公卿们早就站在皇宫门外恭恭敬敬的等待着姜逊的归来——当然,确切说是等待着不灭神灯的到来。
“权大纳言孤身一人于万军之中将重逾百斤的不灭神灯取回,勇武之至,堪比明国三国时代猛将张飞啊!”不得不说,日本人真的很喜欢中国的《三国演义》,评价一个人往往喜欢用三国里的人物,比如竹中半兵卫就被称为“今孔明”。
“我有张飞那么黑吗?”姜逊看看了自己比女人还要白皙的皮肤,“我还是希望你们不要拿张飞和我比,要比,咱也得比赵云吧?”
“呵呵呵!”一群公卿白痴一般的笑了笑,“权大纳言说得是!”
说完,公卿们便把姜逊凉到了一边,跑到前鬼那里,围着不灭神灯指指点点。
“你们想要啊?想要就拿去吧!”前鬼阴险的笑道。
“是吗?真的可以吗?”公卿们大喜之下,连忙接过不灭神灯。处于兴奋状态的他们完全忘了这盏青铜灯的重量。
然后,一群锦衣玉食的公卿被一盏年代久远的灯给压趴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群白痴!你们以为本大爷手上的东西那么好拿走吗?”前鬼大笑,“一群白痴!也不用你们那满是稻草的脑袋想想不灭神灯的重量是你们能拿得动的吗?”
“前鬼!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姜逊笑道。
就在整个日本陷入对信长火烧比叡山的震怒的时候,一直被妖怪们中意的京都再次发生了怪事:原本文采飞扬的公卿突然无法写出感人心肺的诗词了;闻名近畿的歌者,再不能唱出动人的旋律了;富可敌国的商人却在一夜之间成了一文不值的穷光蛋;洁身自好的高僧整天流连于青楼之中……
原本这些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当所有的怪事几乎同时发生时,正町亲天皇震惊了,公卿们震惊了。这比织田信长攻击比叡山还要可怕的多啊!这些失去的,正是他们最为宝贵的东西!
对于公卿与天皇而言,他们最重要的,莫过于自己的政治影响力。如果自己的政治影响力在某一天没了,那么,他们和路边的狗也差不了多少了。
惊慌失措的天皇公卿们连忙请来了安倍晴朗在皇宫与公卿府邸设下结界,又给每个人都绘制了护身符。可怜的安倍晴朗给累了个半死才被放了回去。
然而,事情并没有因为公卿们差点累死安倍晴朗而出现丝毫的好转。相反的,事情往更恶劣的方向发展了。
原本只是失去自己最为重要的东西,而现在,却还要附赠对方一双眼睛。这令公卿们陷入了更大的恐慌之中,安倍晴朗的府邸也快让这些公卿给掀上了天。大家吵闹着要安倍晴朗拿出更加稳妥的办法,来防御妖魔。
整个京都唯一安全的地方,也只有皇宫、安倍晴朗宅邸、姜逊的权大纳言府已经弗洛伊斯的教堂了。毕竟,皇宫有皇室三宝,虽然主管攻击的草薙剑被端木凌舞拿走了,但是八尺镜与勾玉还在,一般情况下,妖魔是不敢靠近天皇的;安倍晴朗的宅邸经过历代安倍家的阴阳师巩固阵法,其宅邸对妖魔的防御可见一斑;姜逊的权大纳言府上,从来就没缺少过非人类的物种:座敷童子、狸猫奈莉更不用说前鬼后鬼这两个活了几千年的式神了;而弗洛伊斯的教堂在京都出现异变的时候,那外国佬便召唤出了几个天使守护着,根本就没什么妖怪敢靠近。
于是这四个地方成了京都本年度人居环境最佳地。不过,皇宫一般的百姓是不敢靠近的,而权大纳言府上在收留了菊亭晴季一家与一部分难民后,姜逊终于让前鬼把后来者毫不客气的扔出去,至于安倍晴朗的府上,就连厕所都快被公卿们挤破了。于是,整个京都,也就只有弗洛伊斯这里可以收留大量的难民。而弗洛伊斯也乐意干这些事情。每天都不停的为聚集在教堂周围的人祈福,做祷告。因此,弗洛伊斯与他的教堂在京都的人气急速上升。
而此时的姜逊,却依旧没心没肺的呆在家里,对外面的事情不闻不问,仿佛只要没谁找自己的麻烦,自己也就懒得去找别人的茬——不过,他似乎忘了,他必须要把封神榜上的名字填满。
“听说,又有人的眼睛被挖了。”端木凌舞一脸害怕的模样,“真不知道这种日子还有多久才算完!”
“你害怕了?”姜逊大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害怕什么呢!”
“你说什么啊!我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而已!”端木凌舞拉开铁胎弓,五枝箭矢准确无误的插在了箭靶上。
“我汗,一个‘柔弱的女孩’能若无其事的拉开这把铁胎弓?”姜逊头上黑线直冒,“对了!我是来叫你吃饭的。”
“唉!这可怕的事情,让我已经没有食欲了!”端木凌舞随手把铁胎弓一扔,洗了手,抓起桌上的食物便开始了进餐。
“说实话,真的,这件事真的令我食欲全无啊!”凌舞一边吃一边如此说道,“咦?你不吃吗?谢谢,我不客气了!”
“喂……那是……我的……”姜逊看着凌舞将自己那份午餐干掉,想要说什么,却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没食欲啊!”凌舞叹了叹气,“座敷,麻烦你,再帮我盛一碗饭。谢谢。”
“这就是食欲全无?”姜逊与前鬼面面相觑。
但是,这样的好日子似乎永远与姜逊不是太怎么有缘。才吃完午饭,一向宗的清海便形色匆匆的赶来了。
“好久不见了!青海大师!你居然没被信长的那把火给烧死!真是太幸运了!”姜逊满口跑着火车的叫喧道。
“大人,小僧是一向宗的僧人,不在比叡山!”清海尴尬道,“清海这次前来,是想请大人助小僧一臂之力。”
“啊!清海你还没吃饭吧?座敷,给大师弄些斋饭!”姜逊故意顾左右而言他。
“大人!请不要开玩笑了!”清海正色道,“如今的京都,相信大人您也看到了!不能再任由这妖魔胡作非为了!”
“清海,我已经厌倦了!你知道吗?上次我差点就永远的困在了妖魔的幻境中了。”姜逊揉了揉太阳穴,“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我很累。你知道吗?”
“可是,大人,难道您就眼睁睁看着妖魔横行?”清海说道,“如果您真的这样的话,小僧也无话可说。”
“你要怎样?”
“小僧虽然不才,却愿以一己之力去试着降服它!”
“就这样去?难道你想找死?”姜逊冷冷看着清海,“算了!不管怎样,你我也算相识一场。我就陪你走这一遭!”
“大人!佛祖会保佑您的!”清海没想到姜逊居然会改变主意,不由大喜。
“注意,我不信佛!”姜逊冷笑道,“如果真的有佛,那比叡山的五千僧俗便不会在一天之内化为灰烬。”
“大人……您……”
“人是会改变的。经历了幻境那次遭遇,我对很多事情的看法都改变了。”姜逊淡淡说道,“这个世界上,人类是不能单独存在的。妖魔也不一定都是害人之辈。你看,我这里的座敷童子与奈莉,可曾害过人?”
“大人这话虽然没错,但是,这次这百百目鬼①却是罪大恶极之辈。还望大人不要留情。”
“我知道,百百目鬼,我以前曾听说过。”姜逊摇摇头,“这东西,不好收拾啊!”
“小僧已经做好舍生的准备了!”清海笑了笑,“如果小僧有什么不测,还请大人将百百目鬼消灭,以绝后患。”
姜逊跟着清海,来到了京都外一座废弃的寺庙中。
一个披着白色纱衣的女子端坐在佛堂中。
“百百目鬼!”清海双手连连结出几个手印,一道道佛教的铁十字如长了双眼似的将百百目鬼团团围了起来。
“和尚啊!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你忘了我最擅长的便是偷窃吗?”百百目鬼慢慢站起身来,“我还能盗取你的法力啊!”
果然,清海发觉自己身上的法力正在如潮水般流失。
“哼!我已经收集到了九十九双眼睛了。”百百目鬼狞笑着看着清海,“现在,我只缺最后一双眼睛了。我看,你的双眼不错啊!”
说罢,百百目鬼一步步逼近清海。猛然间,她感到空气中突然传来强烈的气息,这气息不是清海所能比拟的!
退!
她急速的后退!因为她发觉,那个强大的敌人正在准备着什么!而对方准备的,正是自己所无法抵御的!
但是,对方也发觉了百百目鬼后退的动作。
“咆哮吧!冰轮丸!”姜逊一声怒吼,打神鞭狠狠的插在地上,全身法力飞速的运转,百百目鬼周围空气中的水分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结冰,将她牢牢的冰冻在那里。
“清海!行动!”姜逊大喊道。
清海哪里敢怠慢?将剩余的法力全部送到禅杖中,然后望着百百目鬼掷去。可怜百百目鬼虽然还有意识,却被冰封起来,连一丝一毫的力量也不无法运用,生生被饱含了佛家法力的禅杖给打成了碎片。
①关于百百目鬼有多种说法。有人说百百目鬼是凶恶的女妖,专门夺取他人的眼睛,当她收集到一双只眼睛时,便会化身为无法收服的大魔头;也有人说百百目鬼是因偷窃而变成的妖怪,她能盗取任何东西。这里将其两种特征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