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玄的本队人马按照预定计划,于二十一日夜宿营于上田。而来自海津城的快马也带来了消息:谦信已经渡过了千曲川河流,将本阵布置于离海津城不远的妻女山上。这一举动令武田诸将大感吃惊,通常来说,以千曲川为界,布下阵势,与海津城遥遥相对,这才符合常理。然而,谦信竟渡过了千曲川,虽说如此一来有可能迂回到武田本阵的后方,却也切断了自己的退路。
“谦信,看来你真的是要和我一决胜负了!”信玄紧握着手中的军配,指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传令下去,二十三日出发,务必于二十四日拂晓前渡过千曲川,进入川中岛!”
自二十四日起,此后的五天,天气晴朗,四下无风。两军相对,气氛紧张。
然而,就在姜逊以为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信玄却于二十九日再次横渡千曲川,全军返回了海津城内驻扎。
就这样,在信玄与谦信的咫尺相对中,金秋的九月渐渐来临。那漫山遍野霎时间铺上了一层晚秋的寒意,阳光也变得微弱起来。
“你让胜赖留在了高岛城,为什么不让他来参加此战?”重阳节那天,信玄半开着玩笑说道。
“您都知道了?”堪助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信玄的脸,“依我堪助的想法,少主上阵的时间,至少应推迟一年。”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我的耳朵里了。”信玄笑了笑,“为何要让胜赖上阵的时间推迟一年?”
“此战非同小可,若是有个万一……”
“怎会有个万一?”信玄大笑,“方方面面都已准备妥当,为何你还是如此谨慎?”
“主公,家臣们想要直接进攻妻女山谦信本阵。”堪助突然说道。
“是吗?你怎么认为?”
“堪助认为还是守城好些。守城的话,我方可立于不败之地。”山本堪助说道,“如果,主公您也想要进攻的话,那么请兵分两路吧!一路奇袭妻女山上杉本阵,一路前往川中岛布阵。”
“如此作战,几时为好?”信玄问道。
“越快越好,就在今晚!”堪助丑陋的脸上神色坚定。
“那么,让高坂昌信率一万二千人奇袭妻女山吧!”信玄看着闪烁不定的烛光说道。
“那么,可就只剩八千人了!”
“没什么!我们在川中岛布阵,让山县昌景、穴山信君、内藤昌丰以及信繁、信廉的部队俱编入这队人马,清晨之时大雾极浓,可以掩护本队人马!”信玄自信的笑道。
军令传达后不久,海津城内的两万部队在极短的时间内便集结在了一起。
深夜,高坂昌信的奇袭部队为了在卯时①准时对妻女山发起进攻,迅速登上了前方丘陵的陡坡。
“老人家,我先一步出发了!”
高坂昌信来到堪助身边,施礼道。
“祝您武运昌隆!”黑暗中,堪助只听得见高坂昌信的声音,却看不清楚人。
“也祝您武运昌隆!”
“我们也出发吧!”姜逊甩了甩胳膊,“黎明之前,正是妖魔横行之时。我们一定要在寅时②赶到川中岛,争取在大战爆发以前干掉那只妖魔!”
此时,一向宗的和尚们也悄然踏上了通往川中岛的路。
“师尊,您说,那是什么妖魔啊?宗主居然把派了一百个法师过来。”小和尚问道。
“莫管那是什么妖魔,这是你第一次上阵,须要小心细致。切莫因一时大意而误走了妖魔!”清海和尚敲了敲小和尚的头。
“听说,权大纳言也为了这个妖魔从海津城出发了……”小和尚摸着光光的脑袋,憨厚的笑道。
“什么权大纳言?不过是利欲熏心的明国阴阳师而已。”清海笑道,“你切记住,不管周围的人怎样,我们只要不违背自己良心的除魔便是了。这便是我们的修行之道。”
“那宗主大人为什么要派信徒们四处掠夺征战?”小和尚问道。
“这便不是我们所应该知道,应该想的了。”清海摇摇头,“孩子,修行之人,切莫误入战争与政治之中。那是红尘中,最为险恶的陷阱。一旦陷入,便无法自拔。”
就在姜逊等人赶到川中岛时,浓雾渐起,乳白色的浓雾叫人看不清前方一米开外的景色。
“好浓的妖气……”后鬼皱了皱眉头,“难道是……烟烟罗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麻烦可就大了。”前鬼一脸的苦相,“烟烟罗无形无态,普通攻击对它根本没用。它惧怕的,只有的风,而且必须是飓风!”
“这个季节,哪儿来飓风啊!”端木凌舞白了前鬼一眼。
“有!如果,我们能请天狗长老出马的话,飓风还是有的。”姜逊突然想起了天狗长老手里的那把能把大树吹走的蒲扇,“前鬼,你马上点亮阴路灯,去找天狗一族帮忙。无论如何要在天亮以前赶回来!”
“是!”前鬼的话音刚落,人已经消失在了浓雾之中。
“师尊,好浓的雾,有古怪!”小和尚一走进雾里便开始嚷嚷起来。
“大家小心!”清海和尚没有回答小和尚,而是慎重的提醒道。
“桀桀桀桀……”一阵尖锐刺耳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何方妖……”一个和尚连“孽”字都还没说完便倒在了地上。
“人类,太弱了……”依旧是那个声音,但就是说话间,又倒下了十几个和尚。
清海不由得背脊发凉。这次跟随他出来的,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也许,他们与人争斗并不在行。但在对付妖魔方面,却都是足以独当一面的行家里手。没想到,这次连对方的面都没见着,便损失了十几个。
“阁下到底是何方神圣?”清海大声喊道。不是他自信能胜过对方,只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他不甘心,跟着他来的那些和尚也不会甘心!
“桀桀……”那个阴森而又尖锐的声音是那样的虚无缥缈,“没听过本殿下的名字吗?本殿下就是阎罗啊!”
“烟烟罗!”清海终于明白自己和伙伴们遇到什么东西了。烟烟罗,不惧任何物理与咒文攻击,能瞬间致人死命。传说中来自地狱的妖魔!
“现在,你们知道我是谁了,也该去死了!”一个死字刚说出来,又有几十个人倒地不起。
就在清海等人闭眼等死的时候,天空一道金色光芒将浓雾打破。可是,方才打破,只一眨眼的工夫便又变回了以前那模样。
但就是这瞬间,清海却认出了救了他们的,正是自己看不起的那位明国来的权大纳言。而且,他身边还跟着两名女子!
“打神鞭?!”烟烟罗在见到金色光芒的瞬间便认出了这令人胆颤的武器,“可惜,这对本殿下没用!”
“找死!”后鬼一声怒吼,镇八郎之弓如满月一般,数道光芒如同下山猛虎一般直扑向声音的源头。
但是,和姜逊的打神鞭一样,被打散的浓雾再次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恢复了。
“没用的!没用的!等到你们力气用尽的时候,便是你们的死期!”烟烟罗的声音在半空肆无忌惮的叫喧着。
“谁说没用?”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天狗?”烟烟罗明显愣了一下,“这事儿与你无关,休要多管闲事!”
“你是劝阻我?还是威胁我?”天狗长老轻摇着蒲扇,“或者,两者都有?”
“长老来了?”已经累得半死的姜逊喘着气笑道。
“姜逊大人,久违了。”天狗长老点点头,“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什么?你要帮人类?”烟烟罗大惊道。
“多说无益,死吧!”天狗长老猛地挥动蒲扇,飓风将地上的石头尽数卷起,就连趴在地上的姜逊都差点被扇飞了。烟烟罗还来不及惨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人,因为烟烟罗妖力的影响,这雾估计还得等上一段时间才会消散,不如我们便先走了吧!”天狗笑道。
“当是如此。”姜逊笑了笑,“清海大师,等一下还有大事要请你们帮忙,不知道可否与我们同行?”
“在下等人的性命皆是权大纳言大人所救,又有何不可?”清海倒也是知恩图报,“只是不知这浓雾会对大战产生怎样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