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右卫门前脚刚走,信长与家康便开始率队离开了冈崎城。最为奇怪的是,信长的部队里居然有三分之一的士兵扛着粗四寸(约十二公分),长两间(约三米六)的木材。
这令很多人搞不懂信长想要做什么。就连家康去询问,信长也只是笑笑,回答道:“想要对付疾如风、侵掠如火的武田骑兵,这将是唯一的方法!”除此以外,便不再透露一星半点的言语。
而更人们感到意外的是,这支部队根本就没有几个骑兵!这给人的感觉,与其说是去对抗闻名遐迩的武田骑兵,还如不说是因为对方太过强大而准备另建新城。
“主公!请将火枪队交给在下!在下一定会让武田军知道与我军作对的下场!”羽柴秀吉请命道。
“不!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信长看也不看秀吉,淡淡说道。
“大人!看!织田军!”道旁的小山坡上,埋伏着武田军死死的盯着主力部队由火枪兵与拿着木材的步兵组成的织田军。
“几乎没有骑兵啊!凭我们的兵力,足以让他们吃尽苦头了!”带队的武士看了看身后几千名骑士,“冲下去!只取信长的首级!”
武田骑兵高喊着、挥舞着手中的长枪从山坡上望着信长军冲杀过来。
“不要管他们!我们继续前进!不许停留,更不许后退!”织田家的武将们极力约束着自己的部队,终于令队伍恢复了次序。
“哼!竟在这里偷袭我们!”信长骑在马上冷笑道,“想要在此削弱我的力量,阻拦我的去路,将家康的八千士兵现行消灭?真是太天真了!”
话音刚落,一群骑兵从织田军的背后杀了出来,直扑向毫无准备的武田军。
“明智军!是明智日向守的骑兵!”
武田军没想到织田军居然还隐藏着精锐的骑兵部队,防不胜防之下,被明智光秀带领的骑兵杀了个干干净净。
五月的长筱一带总是梅雨不断。这极不利于作战。幸好信长早有准备——所有的火枪全部被油布裹得严严实实。而武田骑兵的优势则完全因为这场梅雨而无法发挥——泥泞的道路上,马蹄极容易打滑,只要有一匹马倒下,那么后面的骑兵便将进退维谷,最终导致整个骑兵部队的混乱。但,这样的事情却是信长最乐意看到的——匆匆赶到战场,没有任何防御的情况下,再多的火枪兵也不可能是精锐武田骑兵的对手。
“猴子!马上设立马防栅!给我在雨停之前筑好!雨停之时,便是我军与武田军决战之时!”信长下令道,“若没有马防栅,我军的火枪队根本不可能阻止得了武田骑兵的冲锋!”
“是!”羽柴秀吉大喜,修筑防御工事,这对羽柴而言,不过是小事一件,“主公请放心!”
医王寺山,武田军本阵里。
“我胜赖已经决定以此种阵形迎敌,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吗?纵然如此,你们依旧要反对吗?”武田胜赖不耐烦的看着家臣们,这些家伙,从甲斐出来之后,便处处与自己作对,根本就不给自己这个主帅一点面子。
“正是!”武田逍遥轩直言不讳道,“不久前,先锋玄马队在突袭信长军的作战中全军覆没,导致我军与对方的兵力比试一万六千对三万六千人!整整相差了两万啊!”
看来,已经死去的鸟居强右卫门让武田家的将士们都相信了织田德川联军有四万人的假消息。
“那又怎样?未战先怯,你还算是常胜武田军的老臣吗?”武田胜赖摇摇头,“不要被信长幻影所吓倒!不管他有什么计策,我们骑兵团都能将其碾成粉末!”
“可是,信长军可是擅长野战的部队啊!”内藤昌丰叹气道。
“你这个懦夫!你忘了我军的军旗上的字了吗?野战,在乎的是‘风林火山①’!”武田胜赖怒极反笑,“你们忘了我军的传统就是遭遇战与追击战了吗?你们忘了当初在川中岛,我们是如何击退强敌谦信的了吗?”
“信长军现在正在连吾川对岸!我军处于高地,正适合骑兵冲锋!而且,我们背向东方,只要早上进攻,信长军便不得不迎着刺眼的朝阳作战!”
“我们也知道情况!但,请您听听我们这些在你尚未出世便跟随老主公出生入死的老将的建议!”山县昌景说道。
“请少主不要在这里浪费兵力了!率军退守甲斐才是保住武田家基业的上策啊!”穴山梅雪建议道。
“哼!若见了信长的援军我们便撤退,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武田胜赖不满道。
“若能保住血脉,纵被耻笑也是应该!这才是家主的责任啊!”马场信房单膝跪地说道。
“闭嘴!闭嘴!”武田胜赖愤怒的挥舞着手中的马鞭,“亏你们还记得我是武田家现在的家主!武田军的统帅!难道你们就是这样戏弄侮辱你们的统帅吗?我是武田胜赖!我才是武田军的统帅!这一战,一定要按照我的意思来打!我绝对不会受你们的摆布!”
说罢,胜赖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大帐。
“要是老主公还在就好了……”看着胜赖离去的背影,不知道谁嘟哝了一句。
“千万不要这么说,要是九泉下的主公听到了,他会落泪的……”说话的是穴山梅雪。
“我们活得太久了……我们真的应该追随老主公而且,也不会看着少主将武田家带入末路……”
武田逍遥轩的话刚说完,整个大帐里响起了悲哀的叹息声与断断续续的抽噎声,老臣们无奈的摇摇头,仿佛已经看见了武田中军那面从未倒下“风林火山”之旗被信长踩在了脚下。
“滚出去!派兵迂回到武田后方?真是天大的笑话!”织田信长大笑道。
“你以为这是和山贼强盗作战吗?这不是三河两三百人的小规模作战!我们的对手是武田军!”信长双眼死盯着献策的德川家家臣酒井忠次,“我活了四十二岁,今日总算明白了那句谚语:螃蟹挖洞学田螺——就那点本事!还说什么了解这次战役?行了!我已经领教了你的聪明才智了!滚!”
酒井忠次不甘心的看了看信长,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乖乖的退了出去。信长便是这样,一旦嘲笑起别人便收不住嘴,不把对方说得哑口无言决不罢休。
“家康,去把酒井忠次叫来。别让别人看到!”待众人离开后,信长小声对家康说道。
“大人!”少顷,酒井忠次来到了信长面前,但眼中却充满了不甘与愤怒。
“我今日如此训斥于你,你心中定然不甘吧!”信长笑道,“其实,你的计策,我信长万分赞同,恨不得自己能率领奇袭部队。但是,众将之中难免会有武田家的细作。如此好的计谋,若被对方知晓了,岂非不美?那么,你打算偷袭哪里?”
“鹫巢山!”酒井忠次笑道,“只要攻下了鹫巢山,武田军士气必然大降!”
“那么,忠次,你带领五百火枪手奇袭鹫巢山吧!”信长点点头,“我和家康大人会帮你吸引住武田胜赖的目光的!”
“是!”酒井忠次一脸的兴奋,攻下鹫巢山也就切断了武田军的退路。可以说,这将是大功一件。
“不过,目前看来,胜赖与老臣们矛盾也不可轻视啊!”家康笑道,“听说,老臣们对胜赖很是头疼,毕竟,胜赖还只是一个不知失败为何的年轻人!”
“如果,胜赖肯听从老人之言,我信长也不会到此了!”信长说道,“自从武田信玄死后,真正可怕的不是武田胜赖这个颇有谋略的家主!而是那些老臣!那些老臣跟随信玄出生入死,不知经过了多少大战。他们才是真正领会了武田军‘风林火山’之真谛的人!”
“的确,他们跟随信玄多年,他们之中,无论谁继承信玄的意志,都不会让人感到惊讶。”家康点点头。
雨,依旧在下。胜赖站在山坡上愤然的望着山下视武田军如无物的织田德川联军,双眼几乎都快喷出火来。
“传令:骑兵队准备进攻!”胜赖如同一只被关在牢笼里的黑熊一般暴躁起来。
“少主!不可啊!现在道路泥泞,马蹄极容易打滑……”
“我知道!”胜赖无奈的摇摇头,咬牙切齿的看着耀武扬威的敌军。但是,此时他却不可能对对方造成任何伤害,这样的道路别说进攻,就连快速的策马都办不到,“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击!违令者,斩!”
①即《孙子兵法》中所说的“疾如风、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这也是武田兵法的要旨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