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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开端与大雪

第一章开端与大雪

这雪已经下了一整天,半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山上白茫茫的一片,为了躲避严寒,山上居住的人们都把门窗封得严严实实,不敢漏一点缝隙,以免那寒风侵入家中,使得家中孩子无法安睡。

天色也已经逐渐昏暗,一抬头便会看见灰蒙蒙的一大片天。

可此时山上一片开阔的地带,几个衣着褴褛的小孩子正冒着刺骨的雪雨赶着路,这些孩子身材瘦弱,走得慢极,都是一幅慌慌张张的样子,而这雪却已经有些厚度,一个跟在最后头的矮小孩子脚下一用力,连膝盖都没在雪中,但他丝毫不敢懈怠,咬着牙,忍着一阵阵侵入骨髓的寒冷,一步步跟上前方的孩子们。

这矮小的孩子眯着眼睛看向前方,纷飞的雪雨令他的视野一片模糊,只能依稀看见前方的身影,知道自己还未离队后,他呼出口白雾,艰难地从雪中拔出脚,裸露的纤细小腿通红一片,冻得几乎有些麻木了。

可刚刚他松了口气,没有任何预兆地,右臂上一阵轻微的刺痛传进他的脑海,他愣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去摸,手上感觉到一阵粘稠和温度,他定睛一看,那小手上已满是鲜血,此时他流出的血融化了臂上积满的雪,鲜血很快布满他整条手臂,瘦小孩子这才发现一支短箭刚刚划开了他的手臂,那伤口颇深,手上已经难以使劲,只是此时他浑身冻僵,慢慢已经不太能感觉到疼痛了。

男孩绝望地喘了口气,跑了半天了,他知道自己已经被那些吃人不眨眼的畜生跟上了,大概是在劫难逃了。

他脑海里刚刚闪过这样的念头,前方的艰难前行的孩子们便一个一个中箭倒下了,有些倒在地上立刻没了动静,有些则仍未死去,挣扎着向前爬着,只是不一会儿,仍能动弹的孩子又中了几箭,鲜血无声地溅出,随着而来的是不远处传来一阵阵狂笑声与雪橇滑动的哗哗声,每当有一个孩子倒下,那阵欢呼就会响亮一阵。

瘦小男孩拼命地喘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恐惧令他不由自主地开始胡思乱想。

“还能回去吗?哥哥,娘,爹,我。”

这名瘦弱的男孩咬咬牙,这一刻他的身体好像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也许是被冻的麻木后的错觉,也许是最后的回光返照,本已精疲力竭的他居然又往前冲了几步,因为他的这一前冲,本应落在他身上的几枝银白色短箭纷纷落空,落在他身后的雪地上,恍惚间,他好像听见了不远处人堆中传来的嘲笑声和呼喊声。

男孩脚下一软,气力一下子用尽,瘫倒在地,他的呼吸泛着血沫,染在白色的雪地上,融化了一小片积雪,一枝短箭急速落下,正好射在男孩脑袋前一寸处的积雪上,因为这一箭有些轻飘飘,所以半截箭杆带着箭羽还落在外面,就这样浅浅地插在雪中,男孩勉力再度提起一分力,但绝望已经到了最后,男孩仰起头,他的眼神里尽是不甘与怨恨,几朵雪花慢慢落在他的鼻梁上,落在他枯黄地头发里,而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他挣扎着还想要再认真看看最后眼前的东西,近在咫尺的这枝闪着银光地羽箭落在他的眼中。

这是一枝花哨的短箭,正符合他主人贵族的身份。笔直的箭杆也不知是镀了银,还是直接纯由银制,冒着一阵阵的寒芒,但更让人注意的是那白色的箭羽,是用珍贵的鹏鹘羽毛精心做成的,点缀了一些亮闪闪的颗粒,男孩好像能听到箭羽发出一阵阵的咝咝声,那箭羽周围盘旋着一股气息一般,如果他集中所有注意力,甚至能看见一点点透明的扭曲在箭羽上旋动。

他的眼角低垂,薄薄的眉毛像是耷拉下来,掉下几粒冰渣,不知不觉中,他看着这股在箭羽上旋动的气流出了神,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濒临死亡。

而一边那群身着华服的人却正在互相打闹嘲笑,只看见站在众人中央的黄衣少年伸伸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待到众人不再做声,他哈哈一笑拍拍身边一个白衣服的年轻人的肩膀,像是很随和地说到:“郁弈啊,你这小子,怎么连个小奴隶也射不着?哈哈。”

那个叫郁弈的年轻人含蓄地笑了笑,心里暗骂了一声我怎么知道那个小畜生突然前冲又突然停下?

不过虽然心里这般想,但郁弈嘴上倒也承认了自己的失误,他晃晃脑袋,悠悠地从背后的箭囊里再度取了一枝箭出来,周围其他持弓者见状也都识趣地放下了弓把猎物让给了他,看来论身份地位,是这两位少年较高几分。

黄衣少年看看拉弓凝神的郁弈,笑了笑,也冷冷地看向在不远处仍在挣扎的瘦小身影,此时那个身影艰难地从雪地支起身体,满是冰渣的后脑勺对着这群人,他歪着脑袋默默看着短箭羽上的气流。

郁弈也不犹豫,轻拉黑弓,反射寒冷光芒的月牙状箭头指向瘦小孩子,一点儿盘旋的气流肉眼可见地从他指间流出,如蛇一般扭曲蔓延到了雪白箭羽,乃至银白箭杆之上,郁弈轻放弓弦,名为月牙镰的短箭应声飞射而出,盘踞的旋风洞穿了冰雪,极速朝那存活孩子的后脑飞去。

“郁弈这家伙,风魂水平又精进了。”

黄衣少年目睹这一幕眼前爆过一阵精芒,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只是表面上他也只是淡然地看向那个孩子,心里默默盘算着不论如何,等那个孩子被一箭射死,自己便先夸上郁弈几句,拉拢一下他。

而那孩子此时正呆呆地看着旋风,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突然愣住了,他丝毫没有犹豫地猛地回头看去,那枝短箭离他不过十余米远,小孩的瞳孔泛红,这一眼带上了暴怒的情绪,连带他不愿意死去的执念,那周围的冰雪仿佛也凝重了许多,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竟然开始缓缓地变慢了起来。

与此同时男孩的气息极快地虚弱下来,浑身上下的冰雪碎屑几个呼吸便融成白雾,那洞穿飞雪的短箭本平稳轻快,可在这一瞬间也突然缓慢下来。

那是一种玄妙难以言喻的状态,虽然小孩看不见,但能感觉到灵魂深处的一阵颤抖,好像压抑依旧的锁链被颤得哗哗响,常年的束缚瞬间融解,与生俱来的力量不知从何处来,涌上身体各处,尤其是他那灼热的眼睛,像是燃烧起来一般,传来阵阵灼痛,浑身上下的冰雪碎屑几个呼吸便融成白雾,那洞穿飞雪的短箭本平稳轻快,可在这一瞬间突然缓慢下来。

如果细细观察,就会发现这孩子只一眼瞪去,无数寒风便扭转方向夹着冰屑扑向银色短箭,奋不顾身一样撞击短箭,这短箭虽然精巧坚硬,但在这突然狂暴的扭曲碎屑袭击下,也慢慢变得残破不堪,而那碎冰屑却随着风雪愈袭愈烈,终于,随着一声轻响,这枝造价昂贵的月光镰箭在风中被搅碎,变成一片片碎屑,慢慢消匿无踪。

瘦小男孩的这一眼充满的君王一样的暴怒和怨恨,像是有一群势不可挡的野兽在他眼里嘶吼咆哮,他冷冷地扫视了一圈,一众华服少年都打了个冷战,纷纷后退半步,楞在原地,拉着雪橇的几只贵族犬爬在雪地上瑟瑟发抖,连舌头都不敢伸出。

待到风雪重新充斥在男孩和贵族少年们中间之时,那少年像只野兽一样发足狂奔,此时天色渐暗,让他的逃跑更加轻松,他的身形迅速消失在灰色的远方。

那些贵族仍在发愣,他们虽然身份尊贵,但年纪尚轻,尽管也杀过不少性命,但以前见到的奴隶,他们的眼神不是哀求的,便是满怀不甘和怨恨。他们从没见过一个奴隶有这样愤怒的眼神,不是以前那些奴隶在他们脚底下挣扎时发出的那种愤怒,那根本不值一提,可刚才那个孩子的愤怒完全不同,仿佛居高临下,是从最巍峨的高山上落下的雷霆,暴怒于他们对他的不敬。

过了很久,郁弈最先缓过神来,他晃晃脑袋,环顾四周,叹口气打了个响指把仍在愣神的众人拉回现实,待到众人看向他,他把右手食指扣在嘴边,说道:“是和我一样的风魂,刚刚觉醒,所以威力虚高了一些,不会有错。”

一位贵族少年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不是说能觉醒神魂者万中无一吗?我们整个家族也只有爷爷和二哥觉醒了神魂,这种小奴隶。”

黄衣的少年皱皱眉头,打断道:“郁弈,你继续说,我刚才也感觉到了神魂苏醒的气势,我们这群人里只有你我拥有神魂,其他人难以感受到。”

说罢,黄衣少年凝神伸出手掌,一大团橙色火焰照亮了此处,在渐渐浓重的黑暗中亮起一片光芒。

一阵激烈的谈论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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