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树林低洼的某处…出现了两个人影。
一座布满暗绿色苔菌的“堡垒”,宛如一个巨大的“墓碑”深陷在洼地中央,树根像是与泥土一起,被反复搅拌过一般,一层又一层的覆盖着这片土地上,猖獗的杂草推倒了城堡外墙,这里仿佛经过了岁月的侵浊而变得一片苍茫。夜晚的天空洒下银霜般的月色,抹上银光的城堡,孤独地记录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时间,月光穿邃过密林,停在了摇篮历史的背面。
“——确定…是这里了?”
白灵毫不客气地抬起洁白的玉手,纤细的小腿掀开睡裙,漆黑的“影牙”顿时撼动空气——破门而入。仅此简单的踹了一下,白灵就把城堡的大门破坏得支离破碎。
“…嗯…是这里没错了…”
虽然知道此时回答也没有意义,但是阿尔杰那有气无力的模样,本来就给人足够迟钝的感觉。
顺着大门,两人大步踏进城内,并在三步之下停住了脚,不约而同的注视着眼前一处——由于穹顶的塌陷而积满雨水的大堂。溢下来的月光缓缓地洒在了城内,空气中漂浮的灰尘隐隐若现,反射着点点银光,零散的棺木四处摆放,早已把巨斧“夜姬”背在身后的白灵,环视着宁静的四周。巨斧“夜姬”的尾巴上系着一根淡紫色的丝绸,缎带扬走了银色的尘埃,冰冷的紫瞳紧紧地盯着前方。一根银色的柱子下,有什么东西警惕地躲避在墙角里,月光与阴影扭曲出一条模糊的分界线,一张轻蔑的嘴脸正不屑地嬉笑,声音宛如污秽一般恶心。
“…嘿嘻嘻嘻…这位小姐蛮生气嘛,好香的味道…而且在这么近的距离居然也能解除我的“幻觉支配”,是因为你在她旁边吗?…嘿嘻嘻嘻,阿尔杰——我们曾经的‘饲主’!”
一个面色红晕的光头从黑暗中出现,外黑内赤的高领斗篷,宛如收紧的枯叶,包裹着头额以外的全身,封闭的步伐里无不散发着发臭的气息。唯独让人担心的是那双诡异得尖细长牙,以及流露出无限饥渴的惊骇血瞳。
“你比以前消瘦了不少啊…我的‘王’哟,虽然你本来就已经够消瘦了,嘿嘻嘻嘻——”
“……”
“……”
“咦?怎么不说话啊两位,阿尔杰你身上穿的难道是‘人类’的服装?穿在你这种‘窝囊废’的身上,还真是够适合啊!嘿嘻嘻嘻——”
阿尔杰沉默地看着对方,就像看着一个自言自语的陌生人那样,然而他身边的少女却打破了这份弥足珍贵的沉默,仅用一声骄傲的冷笑。
“阿尔杰。”
“在。”
“这个发出低贱的笑声的死光头——是看不起我给你挑的衣服吗。”
阿尔杰看得出,白灵正在努力地遏制着自己的“怒气”。
“你说尼诺他们的目的是这里,怎么除了这个多余乡下人,谁也不在了。”
他心里知道,少主这么说,并非真的因为尼诺不在而失望。赶在尼诺他们之前来,按理说她心里是很高兴的。只不过眼前的是——赤裸裸的挑衅而已。
“低贱?光头?乡下?嘿哟嘿哟…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小妹妹…”
“知道了就有意义吗?试想想三年前,来这里蹂躏过一番的人,然后再看看我?”
“你!!——哼!看来把阿尔杰带走的人就是你啊,你和那些‘黑骑兵’是什么关系。”
“黑骑兵?”
阿尔杰无奈地看了看互不相让的双方,正努力寻找插话的机会,只是在他的角度看来,前者的是自大,后者的叫高傲。
“阿尔杰,这个穿的那么单调的乡下女人到底是谁?嘻嘿嘿,顺便告诉她,本爵爷到底是谁~”
看着发话机会到来,阿尔杰礼貌的清了会喉咙:
“好的…她穿的是睡衣…是我现在主人——白灵?艾尼路小姐…另外…我这记性不是很好,也离开了这里一段时间,敢问先生您是哪根插在地上的葱?”
就像缺氧般说着自己擅长的冷幽默,阿尔杰礼貌的鞠了一躬,并让白灵不屑地嗤笑起来。
“听到没?你是哪根葱?”
“——我是夺取你王位的大贵族——奥斯顿!”
几乎是一种呐喊的程度,光头鬼恼羞成怒的嘶哑着,在白灵看来狰狞的面目恶心了好几个档次。
“…好啊…阿尔杰,还一如往日的目中无人啊…虽然不清楚你回来到底是什么目的!但是!你认为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还有能夺回这里的机会吗?嘿哈哈哈哈!”
奥斯顿狂笑着“啪响指头”,就像解除了某些妖术那样,白灵的视线终于清晰开来,同时映入她紫晶般双瞳的,是一群倒挂在天花板上——且数量庞大的杀人魔!
“…啊等等…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抢你王位的…因为我不喜欢放弃掉的东西…”
“——那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稍显疑惑的奥斯顿往后摇了摇手,稍微地制止住身后那群蠢蠢欲动的同类。
“…还记得当初我们的交易吗…奥斯顿…如果我离开的话…以后就再也不许对附近的平民下手,你们承诺过的吧…”
“哈?…有这么一回事吗?再说你一副质问我的模样,有证据吗?嘻嘻嘻…”
阿尔杰失望的低下头,一次又一次的退让,换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欺瞒,他全身的血管顿时膨胀在皮表之外,一种让人不安的震动摇晃着城堡,发出了沉闷的声音。愤怒已经爬到极点的阿尔杰张开血盆大口,面目狰狞地说:
“我给你一个机会,不要告诉我,你身后的那些‘新的同伴’,都不是村子里的人。”
随着阿尔杰一步一步的逼近,奥斯顿心虚的后退了几步,突然——黑暗中一只银质的十字长枪飞窜出来,冷不防的直奔向阿尔杰。白灵玉石般的小手指轻轻一晃,影子凝聚的“巨爪”裹住了阿尔杰,十字银枪径直插到了“影爪”身上,连同阿尔杰一起撞飞到城堡外头。然而摩擦过程中,银枪突然改变方向,在阿尔杰的脸上留下一条深深的血口,要不是白灵反应的及时,自己的肚子恐怕已经被开了一个大洞,他走出坍塌落下的尘埃,远远的向白灵点头,表示并无大碍。
“都出手了,也不打算出来露脸吗?”
白灵站前一步质问,穿的虽是普通的睡衣,但背着巨斧,单手撑腰的站姿,霸气直压对面成群的怪物。然而投掷者还躲在黑暗当中,从刚才投掷的力度来看,对方绝非乏乏之人。本以为当时可以把那支十字枪打飞,却没想到被打飞的是阿尔杰。
白灵内心提了一股干劲,接着说道:
“我看今天下午,鬼鬼祟祟地躲在草丛里窃视我们的马车的也是你吧?”
“哦?我当时还以为只有那个突然从车上飞出来的银发小子和那个碧眼小哥发现了我…看不出你一辈女流。实力不小。”
说话的是一个嘶哑得没有任何生人气息的声音,一个全身披着厚重铠甲的“物体”走到了月光之下。锈迹斑斑的身躯,走动时发出刺耳悲鸣的声响,重要的是——铠甲上的图案是一条“断掉的船”。
“西海沉船。”
白灵皱着眉头说出了这四个字。
“佣兵团跟踪我们的目的是什么——!你们的雇主到底是谁!”
她钢铁般果断的语气,并没有任何迟疑的怯意,反而完全是以气势来威慑着对方。
“如果我说我不想说呢?”
“那你只能希望自己的嘴巴,有没有这份骨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