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张昕跪在那抬起头，我上前一把拽起来她，咬牙跟金钰琪特认真的说，金钰琪，你今天要敢蹦出一个字儿，姑奶奶就敢把你按死在这，不信你试试！
张昕曾说过，宁莫你认真放狠话的时候，黑社会见了都突突。我想我还是把金钰琪给镇住了。
她愣了好久，才开口呲笑，不说就不说，你们一帮都是****，****的友情可真感人。
张昕甩开我问她，那个人是谁？
我说金钰琪，五千块钱买你闭嘴。
张昕来了狠劲儿，我给你一万，你他妈说！
金钰琪拍着巴掌说，你俩打起来最好，说你们****都委屈这词儿了，一个个的，互相心疼演给谁看啊？尤其是你，宁莫，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能隐瞒别人事情多久？你真他妈恶心，装什么圣人救世主呢？
我深吸一口气，对张昕说，姐姐，就这一回，我求你了，你别去打听了。
金钰琪打开门说，你俩给我滚！
我拽着张昕就出门，临了我转头跟金钰琪说，我们是****，可你问问自个良心，程扬没一点对不起你的地方。不管怎么样，我谢谢你今天没说，不过我也希望你永远烂在肚子里，要是有一天真让所有人都知道了，你记着，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消失！
我想金钰琪终究还是个人，爱钱没爱到把命搭进去。几天后，我接到她的电话，她说宁莫我走了，认识一台商。
我敷衍道，哦。
她呲笑，她说宁莫你是个聪明人，程扬摊上你这么个朋友是他好运，咱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过能认识你们，也叫我知道这世上还有钱买不来的东西。
我眯起眼睛抬头望着并不怎么晴朗的天空淡淡说道，没什么，我们跟程扬的交情还不止这些，不过可惜你永远体会不到了。
她说是，没错，宁莫说心里话，其实我真的特羡慕你们，我以为有钱人之间不会有什么友情之类存在的……我从小就穷，穷怕了，你也别说我不要脸，不妨老实告诉你，我十一岁的时候还靠街道接济度日，十三岁我就把自己卖了，而你们这些公子千金那个年纪又在做着什么？
她嗤笑了一下接着说，人活这世上，总得有点追求，我他妈就想着这辈子别再过苦日子就行，至于用什么手段，伤害什么人，我从来没去想，也不敢去想……
我摇头说道，金钰琪，你说的没错，也许我们体会不到你的那些苦楚，可是你听着，即使到了今天我还想揍你，真的。其实你傍大款无所谓，可你太他妈近水楼台了，真不是个东西！
她沉默了一会儿，吁口气说道，我都马上要走的人了，你就别挤兑我了，认识你们这么久，就没好好说过话。这几天一直没见程扬，我也没告诉他我要走，你们这些好朋友就多看着他点吧。
我沉吟半晌才告诉她，其实程扬什么都知道，就是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而已，他是真喜欢你，掏心挖肺的喜欢。
然后我听到她哭了，她说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这辈子就摊上程扬这么一个是真心喜欢我的，可我不知足，我总想着可以更好的，从我跟那个人在一起时，我就知道我跟程扬没退路了，没了，真没了，我肯定再也遇不到比程扬更好的了，你说我能怎么办？啊？我能怎么办？说你们****，其实最****那个是我……
我抬手揉揉有点酸的鼻子，笑了笑说，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行了，只能这样了，没啥怎么办的……听说台商都挺奸的，你自个悠着点吧。不过金钰琪你记着，别回头，永远消失，原因你自己最清楚。
她哭着把电话挂了，我坐在学校的花坛看着天空，阴郁的云朵一荡一漾的，似乎要变天了。
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所要追求的东西，金钰琪不过走了一条旁人唾骂的路而已，可是那手段太过肮脏，肮脏的太像秦悠。
她说她不知足，可是又有谁真正懂得控制住自己的欲望？当她终于明白程扬才是最好的那一个时，什么都太迟了，回不了头了。
我将这些告诉若宸，若宸只是微笑着看着我说，是啊，迟了，我们都迟了。
那笑容太淡漠，淡漠的充满忧伤，我伸出手，他却摇头，莫莫，你也不知足……
我缓缓的垂下手，看着他转身离开，然后又看着一个身影走进我的视线，伴在了他身边，那一刻，胸腔里有什么被撕裂……
原来一个根上的两棵狗尾巴草终究可以拆分开来，那一滴一滴掉在青春河流里的眼泪，分不清究竟是你的，还是我的。
张昕终于不再追问有关金钰琪的一切，她说，十年之约，只是我一厢情愿。
我淡淡笑道，真难过，我努力想保护身边每一个人，却总是看着你们受伤。
张昕摇头，宁莫，你最应该保护的不是我们，是安若宸，他为你可真是付出所有了。
我没说话，她坐在我身边轻声说，二十几年了，宁莫，别逃了，你逃的连我们都累了，何况是若宸？
我苦笑着摇摇头，我以为我和若宸之间已经有了某种默契，不揭开那一层薄纸相守到老，可是……
呵呵，宁莫，你一点都不傻，不过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抵触爱情。她捏了捏我右耳的耳钉。
我有些疼，原来张昕看懂我了，白诺羽也看懂了，可是若宸不懂，就像我有些事情也看不懂他一样……
所谓不懂爱情有时只是给逃避冠上了一个自欺欺人的名义。
也许吧，不是不懂，而是没法让自己接受。身边那么多人的爱情，都如此波折不堪，从家庭到朋友再到自己，我真的看不清人们口中的爱情，究竟是什么样子。
张昕叹道，其实安若宸要的不多，只是一句肯定的承诺而已，你之所以认定那种默契，只是安若宸把你保护的太好了。从我和程扬认识你俩开始，就什么都看的分明，他守护珍宝一样爱惜着你，生怕出现一点点差错，你明白么？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安若宸为了你拒绝了无数的小女，连别人写给你的情书都全部没收了，根本不敢让你看见，天天跟在你身边一副‘这是我老安家人’的表情，把你那些追求者全吓了回去……尽管做法很幼稚，但这份感情实在太珍贵。
呵呵呵呵，我轻笑，我说怎么从来没收到过情书也没人追求呢。
张昕敲了我一下，笑骂道，傻样，一天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呀？宁莫，你记着，安若宸最经不起你给的伤，一丁点都不可以，好么？
我闭起眼睛，那对相伴的身影闪过，心痛到无力，可是过了许久，我仍然点头说道，好……
她放心似的松了口气，然后笑道，感情太他妈伤人，你多幸运，有安若宸守护着，我就没那么好命，所以要自己滚回广州继续疗伤了。
我有些吃惊，你要走？
她说废话，这都闹腾多长时间了？再不回去我家非拆了我不可。
我问道，那程扬怎么办？
她眨眨眼睛，有些苦涩的笑道，那天晚上在酒吧，我们两个说了很多，果然啊，缘分强求不来，有些人，即使等一辈子，也不会有结果的……金钰琪给他的伤，我治不了，他给我的伤，我还得自己舔呢……宁莫，我累了，我什么都不想要了，若他年能够伤口复原，我一定会让自己幸福的……别哭了傻丫头，放心吧，你宁莫周围没有软弱的人，终有一天，我们都会好起来的。
我哽咽着点头，其实我们都是长在青春里倔强的草，历经多少风雨，终会再次破土而出，只是那时我们还无法知道，有些人的离开，却再也不会回来。
送张昕走的那天，到处都找不到程扬，我想他大概也躲在哪个角落里****着伤口吧。
那一天的离别饭桌上，静默一片……张昕一直要动手，而我只是淡淡的望着桌子对面，那一对儿刺眼的碧玉佳人……
陆雨嘉还是那般的温柔，用她特有的江南儒软的声调说，大家别光看呀，先吃饭吧。
张昕冷声道，你他妈算老几？这桌上有你该坐的地儿么？
安若宸开口说，张昕，她是我女朋友。
张昕使劲将手里的电话摔了过去，滚你丫的，安若宸你他妈不是人！
手机擦过若宸的脸，笔直的摔在墙上，粉碎……
安若宸没什么太大表情，平静的说，你别这么激动。
张昕气的眼圈都红了，起身就要抡凳子，我死死按住她，张昕！
张昕冲不知所措的陆雨嘉吼，你给我滚！
安若宸说，那我也走了。
我低头拿起筷子，都吃饭吧……
饭桌上恢复了一片死寂，让人食之无味，如同嚼蜡，若宸，为什么……
张昕问，安若宸，为什么？
若宸轻轻摇头，左耳上的耳钉折射出光芒，却好像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陆雨嘉温柔的给若宸夹菜，问道，好吃么？
我一口饭全噎在酸紧的嗓子眼里，然后听到张昕特悲哀的说，安若宸，连你都放弃了……
陆雨嘉望着我跟张昕，软软的说道，是宁莫不懂珍惜。
张昕拿起筷子扔了过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你他妈给我闭嘴！
陆雨嘉坚定的说，我是若宸女朋友，你们不尊重我就是不尊重若宸。
我举起双手，都别说了，尊重，好，尊重……
张昕冷笑着对我说，宁莫，你向来都是狗咬你一口，你必定咬狗一口的主儿。
我没搭话，张昕失望的说，宁莫，为什么这次回来我觉得你变了？你的眼神里一直有着明显的倦怠，跟从前生龙活虎的你根本不一样！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这样无动于衷啊？
安若宸的目光闪了闪，我合起了双眼。真的无动于衷就好了，心都疼的我快熬不住了。累，很累，窒息感压的我透不过气来。
气氛太过压抑谁都没了胃口，静默了很久，陆雨嘉试图打破僵直的气氛，转头跟若宸说，若宸，你说我剪短发会不会漂亮？
若宸说，嗯。
我渐渐咬紧了牙根。
她又说，我觉得我卷发也能漂亮。
若宸说，嗯。
我睁开眼睛冷冰冰的看着对面。
她继续说，那你看我现在的头发漂亮么？
若宸说，嗯。
我微微翘起了一边嘴角。
她巧笑倩兮，真的？
这回张昕也笑了，因为我起身猛的一踹桌子，直直盯着她那张脸说，我去你妈的吧！你他妈有我漂亮么？
张昕缓缓鼓掌，安若宸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居高临下眯起眼睛，安若宸，你欠我一个解释！
安若宸也站起身，目光反叛，用着漂亮至极的微笑说道，莫莫，是你，先离开的。
那笑容熟悉到疏离，让我想起很多年以前，学校的后山上，那是他第一次用这般反叛的目光看着我……只是如今，我们不再是小孩子了，我们都要为自己说出的话，做过的事负责，所以，再也不能任性的轻易回头。
他说是我先离开的，因为白诺羽。
我想笑，却最终选择放弃，安若宸，你辜负了我们之间的信任。
张昕走了，她说宁莫，你一定要幸福，可我真的担心你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骄傲……安若宸并没有走远，他比我坚韧许多，也易碎许多，我觉得他还在等你，无论第几个二十年。
若宸没有走远，的确，我还能看到他一如往昔的笑容，只是那里面却掺杂着丝丝忧伤。
程扬再次背着相机出现时，竟也是告别，他说他累了，支撑不住了，那场爱情的疼痛，刻骨铭心。他还说，不要哭，伤好我就会回来。最后，他给了我一个拥抱，留下一声叹息……二十余年，他人嫁衣，宁莫，你要若宸情何以堪。
全世界都误会我，没关系，我只想要一个人的信任，可是命运的齿轮早在我们转身的瞬间，便错开了一格，此后年年岁岁，日日月月，不停旋转，不断错过，将爱，碾碎成伤。
累了，累了。张昕说她累了，于是走了。程扬说他累了，于是消失了。若宸说他累了，所以离开了。所有的人都散落天涯独自疗伤，而我，也累了……
我一直都想不明白，白诺羽在我的生命中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奇妙的巧合，无聊的争吵是我对他最大的印象，而我在他身上唯一的收获，无非就是在最后的最后成为了并无深交的朋友。换句话讲，他只是一个过客，可却给我与若宸之间掀起滔天巨浪，这让我不由的想问，始终坚信着与若宸的那份信任，究竟是牢固，还是脆弱……
生活还是要继续，只是独留我一个人而已。我去了家里的公司，要求在下面所属的建筑研究院里实习。那是秦悠事件之后，我第一次见到老爸，我不知道那份真实的报告安爹究竟怎样处理，老爸仍旧慈爱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点头同意我提前进入社会。
离开老爸办公室的时候，我看到他桌子上有一份设计草图，便问道，这是什么？
老爸说，公司在西郊拍下了一块地皮，打算建成花园别墅，这是设计院交来的草图。
我点点头，哦，什么名字？
公司策划暂定是融华上城。老爸随后问我，闺女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我想起曾经安若宸的话，莫莫，你给咱俩设计个房子呗？将来让咱爹去给咱盖。
呵呵。我笑的有些苦涩，这个愿望，大概永远不会实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