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树青立即对案件展开了追踪调查,根据种种迹象判定这是一起入室他杀案件,动机不明,嫌疑对象指向古玩店老板曾福。
“如果书房里的窗户打开,在煤气燃烧的情况下,夏教授会不会发生一氧化碳中毒事故呢?”
李淳朴不理解古树青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问题。
“是这样的,我们接到报警到达现场时,发现书房的窗户是打开的。最先到达现场的小区保安人员,他们都表示没有动过窗户。开着空调的房间打开窗户本来就不合常理,我想知道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夏教授是否可能发生一氧化碳中毒呢?”
李淳朴表示这种情况很难判断。为了解答古树青提出来的疑问,大家重新进行了一次实验。在书房打开窗户的情况下,让卫生间煤气燃烧一小时后,客厅中的老鼠仍然活蹦乱跳,根本未受到一丝影响。这样,卫生间即使产生足量的一氧化碳,到了客厅也会从书房的窗户飘散到窗外。
“看来在打开窗户的情况下,夏教授很难发生一氧化碳中毒事故。”古树青紧锁着眉头说道。
“你是说,存在他人谋杀的可能吗?”
“目前很难说。总之,夏教授发生一氧化碳中毒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古树青叫来夏柔道,“夏教授这几天身体有没有什么问题,比如感冒或是生了什么病?”
“没有。”夏柔回道。
“会不会夏教授是因为感情上的事想自杀呢?”其中一位警察说道。
“警官先生,你怎么胡乱猜测呢?”夏柔生气地回道,“我伯父活得好好的,他为什么要自杀呢?”
“我是说,夏教授这么多年没找一个伴,很可能因为寂寞找女人导致产生纠纷,因此……”警察辩解道。
“你凭什么这样说呢?”夏柔大声打断道,同时用一种蔑视的目光回敬了一眼那个说话的警察。
“对不起,作为警方,我们有理由这样质疑。”古树青说道,“有没有其他女人和他来往,是我们调查范围之内的内容。要对死因正确还原,死者的私生活对我们来说不应当是秘密。”
“有,他有和其他女人来往。”
“是谁?”
“我。”
“夏小姐,我们是在执行公务,请你不要和我们开这种毫无意义的玩笑。”古树青正色回道。
为什么说一句夏教授和其他女人可能有关系,会引起夏柔极大的反感呢?
他看了看旁边紧锁眉头的李淳朴,觉得中止和夏柔的交谈为上策。
从死者的生前住处出来后,古树青径直来到小区的保安室,里面坐着一胖一瘦两个保安,他们穿着制服,对面的桌子上摆着几排各栋大楼进出口的监视器。监视器上的图像由安装在各个楼梯口的摄像设备拍摄,从画面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各个楼梯口进进出出的行人。
古树青问保安道:“夏教授出事的那天晚上,是谁值班呢?”
“我。”胖子保安回道。
“一栋那晚上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胖子保安答道,“事件发生后,我们按照你的吩咐,调出当晚一栋门口的录像,从晚上11点至早上6点半,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进去或者从里面出来。”
“三○二室的灯光通宵亮着吗?”
“是的。不过……”胖子挠了挠头皮。
“不过什么?”
“二栋有个退休的老头,第二天听说一栋三○二室死了一个人,就给我们讲了一件事。他说那天晚上,他看到夏教授家有人开窗户。”
“他怎么看到的?”
“他从他家的卫生间窗户向外面望去,正好可以看到夏教授家的书房。那天晚上,他半夜上厕所小便,无意间发现的。”
“什么时候?”
“3点。”
“时间没有弄错吧?”
“不会错,他上厕所要经过客厅,他家客厅挂着一个大大的石英钟,石英钟下面装着一个小夜灯。每次上厕所时,他都要抬头看看时间。”
“看清是什么人了吗?”
“灯光是从客厅射到书房的,光线比较暗,加之离得比较远,所以开窗户的人是不是夏教授本人他看不清楚。当他听说夏教授那晚发生一氧化碳中毒死亡的时候,感到很惊讶,所以才对我们说出了这件奇怪的事。”
古树青立即赶到解剖教研室将这一情况告诉了李淳朴。
“如果有人蓄意谋杀夏教授,你认为凶手会是小区里的人还是小区外的人?”李淳朴问道。
“当然是小区里的居民。”古树青不假思索地回道。
“你能肯定吗?”
“我们已经向小区保安证实过,一栋从事发当晚11点到第二天早上6点半之间,没有小区外的人进来或出去。而且,事发的第二天,保安加强了对进出的人的检查。”
“如果凶手到现在还没有出去呢?”
“这个推论实在难以成立。在一栋待这么久,除非一栋里有他的熟人,让他住在里面,并且让他半夜出去完成犯罪计划。但是,有谁会这样做呢?那可就是共犯了。”
“要是外人和小区里的人合伙……”
“这种情况让人难以相信。从我们调出的录像内容来看,在夏教授被害的时间段里,没有人从一栋进出过。这可以肯定,凶手那晚就在一栋,没有出来,或者说,他就是一栋的住户。”古树青说道,“因此,我认为夏教授一定认识凶手,并且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凶手谋害了。”
“你们有没有了解到夏教授最近有什么异常的行为?”
“从我们与夏柔以及冷冰的对话中可知,夏教授死前几天的身体很健康,而且与人谈笑风生。”古树青说道,“现在,唯一的希望是你们对解剖尸体后提取的组织做病理切片检验能找到某种答案。可从解剖的表面迹象来看,法医说,夏教授的所有器官看起来都很正常,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放心,我们会尽最大努力查出死因。不过,这得花点时间。”
“这个案子对我来说太沉重了,我希望李老师能给我帮助。”
李淳朴自然明白古树青的意思。夏明涛的弟弟是滨海市的副市长夏明海,而夏明海与滨海市公安局局长是高中同学关系。毋庸置疑,古树青接手这个案子,可谓压力巨大。
“你会下围棋吗?”李淳朴突然问道。
“嗯,会一点,在弈城网站能打到五段左右。”
“怎么样,我们较量一盘吧?”
“现在?”
李淳朴朝前面的棋室一指,“走吧。”
两人选定一张桌子后,很快有人摆好棋盘。
李淳朴从一开始布局就让人眼花缭乱,满盘布棋,古树青很少见到这种棋风,下到中盘后渐渐招架不住。
李淳朴盯着面前的棋盘凝思了一会儿,然后意味深长地望了古树青一眼,接着从棋里迅速抓起一颗白棋,在左上角黑棋的中心一落,“点。”
“李老师,我输了。”古树青涨红着脸,立即投子认输。
“看来你今天下棋有点分心。按理说,你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不,你的棋法很特别,即使我尽全力,也未必能胜你。”
“棋盘的胜负不在于一城一池的得失,而在于全局最终所占的地盘是大是小。我这样的行棋风格,常会使对手产生顾此失彼的感觉。其实,只要精于算计,首先从你获益最大的地方着手,你就不会为对手所困扰,反而让对手不得不重视你。这样,你的胜算就大。”
“声东击西容易让对方产生迷失感,从而暴露对方战略上的弱点和破绽,你再转而杀之,就可以大胜。李老师,是这个道理吗?”
李淳朴笑而未语。
“我明白了,像夏教授出身医科专业,在医学院为博士生导师的人,按理说,一氧化碳中毒这种事不应发生在他身上。”
“既然查出是一氧化碳中毒,说明夏教授生前体内的确吸入了一氧化碳气体。”李淳朴不动声色地说道。
“这样说来,夏教授家的煤气罐是有人故意打开的。”
“遗憾的是,你们没有在煤气罐上找到犯罪嫌疑人的指纹。”
“嫌疑人作案后,把上面的指纹擦拭掉了。放水的目的是冲洗地板上的脚印。”
“如果真的是他杀,你推测会是什么性质的案件呢?”
“目前的证据难以还原案件的真实过程。夏教授家的东西没有被翻动,甚至他家的钱也没有丢失。这基本上可以排除入室抢劫杀人的可能。至于是不是仇杀或情杀,我们对夏教授了解不多,目前难以判断。”古树青推测道,“不过,能进入房间的应当是夏教授的熟人。”
“可是,问题就在这儿,夏教授很少有知己,在同行当中以及社会上几乎没有朋友圈子。他性格孤僻,虽然在学问上让人佩服,可在做人方面看起来非常失败。他一向以自我为中心,按他的想法说话、做事,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这常常招致周围的人和同事对他的怨恨。”
“这可能也是导致他婚姻失败的主因。看得出,他侄女对他似乎也没什么好感。”古树青说道,“不过,夏柔提出一个可能与案件有关的想法。”
“什么想法?”
“她认为也许是因为她伯父破解了葫芦岛藏宝诗的谜底而引起的命案。”
“你认为呢?”
“夏教授平时极少与人来往,与外人结仇的可能性很小。因而,我认为夏柔的说法值得考虑。”
“感情方面也不可忽视。据我所知,夏教授风流成性,只要他看上的女子,千方百计也要弄到手。”
“嗯,这确实是个重要因素。”
“听说夏明海的妻子王素芬,结婚前曾和夏明涛交往过一段时间。”李淳朴又说道。
“王素芬?”
“是的。夏明海就是和她结婚以后,仕途才一帆风顺。听医学院里一些老师说,夏明涛和王素芬交往的时候,夏明海横刀夺爱。夏明涛不知是移情别恋了还是碍于兄弟之情,退让了。因为这事,两兄弟之间没有什么来往。”
“难怪我提及夏教授和哪些女人有来往时,夏柔表现得很反感。”
“从夏柔的角度来看,她的反感是对的。夏教授只是抱着玩玩的心理,并不认真培养感情,更不会和什么女人组建所谓的家庭。”
“他从来没有对哪个女人产生过真正的感情吗?”
“似乎没有,甚至和王素芬交往时他也是抱着这样的心理。王素芬可能意识到了这点,所以在夏明海的追求下,很快就放弃了与夏明涛的感情游戏。后来,夏明涛到底有没有伤害其他人呢?”
“你是说,女方有可能对夏教授产生了感情,但夏教授却不以为意,这样就可能导致女方产生怨恨甚至报复的心理?”
“是的,异性之间的事往往不好公开处理呢。”
“你说得对,我们会去调查所有与夏教授有接触的女人。”
“来,我们继续下棋。”
“我的手机响了。”古树青从口袋里掏出仍在振动的手机。
“谁打来的?”
“夏柔。”古树青看了看显示屏上的号码。
古树青将手机贴在耳朵边听了一会儿,说声“好”,然后挂掉电话,对李淳朴说:“我得马上去景天小区。”
李淳朴目送着古树青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对夏教授可谓并不陌生。两人是同事,平时碰面会打个招呼,可毕竟不是深交,不会为了专业知识领域之外的话题多聊几句。虽然夏教授有造诣很深的专业知识和丰富的临床经验,给人的印象却是脸上始终浮着没有笑意的阴霾。
想到这里,李淳朴叫人收拾好棋盘,结好账,走了出去。
古树青来到景天小区一栋三楼,敲了敲夏教授生前所住的三○二房的门,夏柔立刻应声跑了出来。
“你找我有事?”古树青站在门外。
“进来吧。”夏柔丢给他一双海绵软拖鞋。
单独面对夏柔时,古树青显得很难为情。读高中时,两人曾在一个学校读书,古树青在学校是围棋高手,曾夺得广东省围棋赛少年组第二名。古树青是在六岁开始学围棋时认识夏柔的,由于两人经常在比赛中取得名次,因而他们的名字经常出现在围棋协会的公告栏内,有好几次市里举行的围棋比赛中两人同时登台领奖。读高中时,两人又都考取同一所重点中学,有时碰巧遇见还会相互攀谈几句。
古树青长得很帅,有很多女孩子对他表示过好感,但他一直暗暗爱慕着夏柔,没有和别的女孩子交往。夏柔大学毕业那年,古树青终于按捺不住长期压抑的感情,写了一封长长的书信向夏柔表白自己的心迹,不料被婉言谢绝。随后参加工作的一年里,他再度向夏柔提及交往一事,仍然被夏柔无理由地拒绝,这使他很伤心。不久,有个很漂亮的女研究生爱上了他。为了忘却夏柔,他答应了女方交往的要求。可是交往一个月,女方发现他仍然没有把夏柔忘记,坚决选择了和他分手。从此,古树青对男女之间的感情看得非常淡。
古树青对这种私下单独的见面,感到很尴尬。尽管今天他只是为了公事,然而他的目光却始终不敢正面触及夏柔的脸庞。该忘记她了,他心里想。
进了屋子后,古树青没有落座,挺着笔直的身子站在那儿,他觉得脸孔微微发烧。夏柔读高中时就长得亭亭玉立,此刻看起来更加成熟圆润、气质高雅、仪态端庄。
“你……叫我来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对我说吗?”
“是的。”夏柔说道,“我听刘玉清医生说,那天晚上3点左右,他在走廊上看到楼下有个人影在晃动,不过是不是从我伯父的家里出来的,他不能肯定。”
“有没有看清楚是谁?”
“没有。不过,他说,路灯光线很暗,他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背影很宽大,很像古玩店老板曾福。他看到那人正从三楼走下二楼,脚步放得很轻。他当时没在意。听说我伯父那晚出事之后,才把此事告诉了我,要我留心曾福的一举一动。后来,我查过,那天是他老婆看店,从下午1点到晚上关门,他没在古玩店内出现过。”
“嗯,就这些吗?”
“难道这不重要吗?”
“这的确是一条重要的线索。不过,要证实古玩店老板到底有没有进过夏教授的家或对夏教授实施犯罪行为,得有确凿的证据。当然,刘玉清提供的这条线索很重要,我们会注意曾福的。”
“我认为他很可能就是谋杀我伯父的人。”夏柔用一种很肯定的语气说道。
“为什么?”
“我伯父和曾福虽然住在一栋楼,可却形同陌路,两人从来没有打过招呼。可自从我伯父破解宝藏谜底的消息传出后,他却突然主动与我伯父打招呼,并经常拿些宋代的古玩物给伯父鉴赏。后来,居然成了我伯父家的常客。”
“除了古玩店老板,还有人与你伯父经常来往吗?”
“没有。”
“你敢肯定?”
“嗯……难道冷冰也算吗?”
“冷冰?”
“是啊,他是我伯父的学生,又是我的男朋友,和我伯父来往不是很正常吗?”
“当然。”古树青说道,“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了。”夏柔说道。
“曾福没有犯罪前科。即使查明他半夜从你伯父家门口经过,仅凭你们这些证言也不足以说明曾福进过你伯父的家,更别说对你伯父实施了犯罪行为。”
辞别夏柔之后,古树青决定先找刘玉清问清情况。刘玉清就住在夏教授的楼上,他走上去敲开房门。
开门的是冷冰,古树青有点惊讶。
“找我有事吗?”冷冰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怎么友好的神色。
“嗯……我找刘玉清,请问他住在这里吗?”
“是的。”
“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
“我还以为走错地方了呢。”古树青走进去,一边脱下皮鞋,换上拖鞋,一边说道,“他在家吗?”
“他去超市了,稍晚些时候回来。”
“他请你吃饭吗?”
“不,我和他住在一起。”见古树青一脸不解,冷冰解释道,“他过着独身的生活,住这么大的房子有点寂寞,因此要我和他一块住。”
从进门到客厅,其间要经过一条狭长的过道。与过道相邻的是一间单人睡房,在靠近进门处开有一个小门。也就是说,不经过客厅就可以从单人睡房的小门出来,经过道而到外面的走廊。
“对了,你是夏教授的学生吧?”
“是的。”
“平时和夏教授常来往吗?”
“我们并不常来往。夏教授不怎么喜欢别人去他家。工作上的事,我们都在办公室谈。”
“你进过夏教授的家吗?”
“进过。当夏柔过来的时候,她会叫我下去。不过,这种时候夏教授本人往往不在家。”
“也就是说,夏柔不在的时候,你没有进过夏教授的家?”
“是的,他一般不会在家单独见任何外人。”
“我记得案发那天早上,你的精神状态不太好。你那天晚上没睡好?”
“可以这么说。”
“案发那晚你在值夜班吗?”
“没有。”
“那么你在哪里?”
“我在家睡觉。”
“睡在哪间房?”
“喏,就这。”冷冰指了指过道隔壁的小单人间。
“能解释你没有睡好的原因吗?”
“刘医生玩游戏玩到凌晨2点时,打碎了玻璃杯把我吵醒,之后我好不容易睡着。不料,大约3点时一只老鼠跑进客厅。刘医生打那只老鼠的声音又把我吵醒。前后两次的折腾,再加上那天晚上我做噩梦,睡眠质量非常不好。”
冷冰回答时非常镇静,表情淡漠,这与他平时的作风一致。
“你怎么知道两次醒来的时间分别是2点和3点?”
冷冰朝客厅墙壁上挂着的石英钟一指,“喏,这钟就挂在我睡房的对面,只要我从睡房走进客厅,我就会瞧见它。”
“刘医生整夜在玩游戏,没睡觉吗?”
“早晨我起床时他睡着了。至于他什么时候上的床我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3点之前,他没睡。”
“他平时爱玩单机游戏吗?”
“不,他以前从不玩单机游戏。可能是游戏光盘装进电脑后,刘医生一时感到新鲜好奇,结果一玩就上瘾了。”
“有这么容易上瘾吗?”
“有,记得我第一次玩单机游戏《三国群英传》,当时通宵也没睡觉。”
“这么说来,那天你整晚在房间睡觉?”
“你怀疑我到过楼下夏教授的家吗?”
“请不要误会。”古树青解释道,“这只是例行询问。凡是与夏教授关系密切的人,我们都有权知道其当晚有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明。”
“那是你们的事,我没必要为了这件事无缘无故让别人瞎猜疑。照你这样推测,如果我没有住在这里,就得装个摄像头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怎么能那样说呢?你毕竟是夏教授的弟子。调查清楚,不是要把你列为嫌疑对象,而是要排除你的嫌疑。”
正在这时,刘玉清提着从超市购买的大包小包食物进来了。
古树青走上前打了个招呼,说明是为了夏教授一案来的。
“自从住进这栋楼,我从不进夏教授家。邻居和同事都可以证明这点。案发那晚也一样。”刘玉清说道。
“是的,我听冷冰说了,你那晚整夜在打游戏。”
“不是整夜,古先生,我3点15分就上床睡了。”刘玉清立即纠正道。
“请问,你们警察弄清夏教授是怎么死的了吗?”冷冰插话道。
“正在调查。”
“既然正在调查,就说明死亡性质不明确,有可能是他杀,有可能是自杀,也有可能是意外事故,对吧?”
“恕不便透露。请问平时能进入夏教授家的人,除了你和他侄女,还有谁?”
“嗯……还有一人,就是古玩店的老板。”冷冰想起那天早上在海滨长廊遇到曾福时他那神色不安的样子。
“你说的是曾福吗?那天晚上我看到三楼有个人影在晃动,从宽大的背影来看,好像是他。”刘玉清说道。
“我正是为了此事来向你求证的。”古树青说道。
“那晚,我把老鼠尸体装进垃圾袋后打算放到外面的走廊去,一出门,我就看到了一个人影。当时没想到楼下会发生什么案子,就没想到要看清是谁。当时三楼的楼梯间亮着灯,从他走路一摇一晃的姿势,以及宽大的背影,我猜测那个人是曾福。而且,这栋楼的住户都知道,最近一段时间,曾福与夏教授的来往比较密切。”刘玉清略略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以夏教授的身份和地位而言,怎么会与这种人有深交呢?据我所知,他最好的同事也未曾进过他家。”
“你有所不知,夏教授最近迷上了葫芦岛上的两句古代藏宝诗。”冷冰说道。
“什么?”刘玉清不解其意。
“那两句古诗是找到一笔巨大财富的钥匙。解开了诗的谜底,就能找到几百年前海盗们埋在葫芦岛上的财宝。”
“所谓的财宝是古董吧?不然曾福怎么会有兴趣呢?”刘玉清说道。
“不是古董,是埋藏的金银财宝。曾福小时候在葫芦岛长大,对那儿的地理环境非常熟悉,说是闭着眼也能数清葫芦岛上有多少块石头。如果曾福知道夏教授解开了藏宝诗的谜底,你想想看,他会无动于衷吗?”冷冰说道。
“这么说来,教授解开了藏宝诗的秘密?”刘玉清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不知道,但夏柔说她伯父可能破解了。”
“可是,像夏教授这样的老宅男,别人怎么会得知他在解什么藏宝诗的谜呢?”
“据夏柔推测,可能是他喝醉酒时说出来的,碰巧让曾福知道了。”
“其他人都不知道夏教授在破解藏宝诗的事吗?”
“是的。”冷冰说,“夏柔认为这是她伯父招来杀身之祸的根本原因。”
听着两人的对话,古树青觉得一时把握不清。破解几百年没有人得到答案的诗谜,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不管怎样,目前曾福身上的疑点最大。
从景天小区出来之后,古树青来到了古玩店。古玩店要到晚上10点才打烊,现在是8点。临街的几家店只开了一处,其余几家都打烊了。
这是一座庭院式的古董店,进门处是个有着假山、假鹿、假鹤等装饰和喷泉的水池,攀附在假山上的几枝绿藤给这散发着古老气息的店铺带来一缕清新。环绕水池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古董,整洁有序。靠进门处,成摞的书画卷轴把宽大的书画货架堆得满满的,而且几乎没有画匣。
古树青进来之后,打了一个招呼。一见古树青穿着警服走过来,曾福神色紧张地走上前,“请问找我有事吗?”
古树青一眼瞧出了曾福极力镇静的表情,分明是在掩饰内心的慌乱。
古树青不动声色瞧了一眼古玩店,里面摆了很多古色古香的古代物品,宫藏精品VCD、一个介绍《清明上河图》的VCD,还有一本《掌中乾隆》,其中一个琥珀色的玳瑁烟壶,有“左宗棠”字样,底部的磨痕和旧感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多少钱?”古树青装作很内行的样子用手摸了摸,其实他分辨不出真假和质地的好坏。
“五千元人民币,不过不是真品。”
“噢。”
“请专家看过,字不对。这是一位华侨亲戚花一万元人民币从欧洲买来送给我的。”
曾福的爽快出乎古树青的意料。古树青完全不懂行,也不识货,只是随意问了一句。看到曾福紧张的样子,古树青不过是想借这样的开头缓和气氛,他不想一开始就提出问题。在轻松愉快的环境中,或许能挖掘到更多的信息,来帮助他分析案情。这是他工作以来的一贯作风。
“这个店开了多久?”
“十五年了吧。”
“你和夏教授认识多久了?”古树青将话题一转。
“比我的店龄还长。”
“这么久了?”古树青有些吃惊。看来,夏柔关于曾福是为了藏宝诗和夏教授认识的这一说法并没有根据。据冷冰介绍,夏教授迷上藏宝诗是最近一个月发生的事。
“我们的相识其实很偶然……”曾福回忆着说,“二十三年前,夏教授第一次到葫芦岛,当时我们搭乘同一条船。夏教授不小心在野外淋了雨,坐船时发高烧了。他是孤单一个人外出,没有人陪伴,走路几乎没有力气。我叫人把他送到医院。不过,分手之后,我们再度相遇,中间隔了二十年。”
“这么说来,你们认识还真是很巧。”
“是的。我们再次见面,是他来我的古玩店,想找粤东沿海一带有历史价值的古玩物,尤其是宋代时期的,他特别感兴趣。”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这一时期的文物那么有兴趣吗?”
“不清楚。我们一般不会问顾客这些问题。如果他愿意告诉你,就会主动说出来,如果他没有要说的意思,强行问,有可能惹顾客不高兴,甚至会得罪顾客。这与我们做生意的原则相违背。我们所做的是以最好的服务满足顾客的要求。”
“他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吗?”
“有几样小东西,他看了看,没要,可能只是来看看吧。”曾福说道,“然后,他坐下来和我聊了一会儿,说感谢二十年前救了他一次。”
“你们有聊过其他什么吗?”
“没有,夏教授不怎么说话。或许是与我这种人找不着共同话题吧。”
“夏教授出事前一天,你们一起去过葫芦岛,是吧?”
“是的。是夏教授要我带他去的,他让我当向导。”
“夏教授去之前没看天气预报吗?那天正好下大雨。”
“他喜欢选择这种天气外出。他曾说,雨天打伞的感觉真好。”
“为什么?”
“与他怪异的性格有关吧。他在路上不喜欢与别人打招呼,哪怕迎面走来一个熟人,他宁愿装作没看见也不会主动走上前去打招呼。而下雨天打伞正好可以免去这些社交麻烦。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你要知道,这种天气出行的人少。”
“你们去过什么地方?”
“宋井,还有金银岛,都是与宝藏有关的地方。”
“你知道那两句藏宝诗吗?”
“知道,作为在葫芦岛出生的人,没有不知道的。”
“关于那两句诗,夏教授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
“没有。我对收集古代文物有兴趣,对诗却一窍不通。”
说话时,曾福的眼不时眨巴着,每说一句话都要看一眼古树青,似乎在观察古树青的反应。古树青觉得他在掩饰着什么。
“听说夏教授破解了藏宝诗的秘密,他没有告诉你吗?”
“没……没……像这么重要的情报,他怎么会告诉我呢?”
“夏教授不是把你当朋友看吗?”
“这不是一回事。”
“也许他把宝藏看得不是很重要,当作同朋友共享的乐趣说了出来。”
“找到宝藏无异于挖到一座金山。如果真的知道藏宝地点,而且他个人想占有这笔财富,那么,他怎么会让其他人知道呢?还有,按照国家的规定,这是文物,私人不允许挖取。夏教授是高学历高文化的人,他怎会不知道呢?他真要告诉别人,应当是告诉有关文物部门吧。何况解出这个历史谜题会使他出名。再说,这么多年没有人能解开这个谜题,他凭什么一下子就解出来了?从诗中能找到藏宝的地点,毕竟是一种传说罢了。不可相信,不可相信。”曾福边说边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