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兴奋地到处炫耀它所获得的自由。
从一个人的鼻孔欢快地奔向另一个人的鼻孔。
江边上,一个黑色的箱子已经被打开,周围挤满了黑色制服的警察以及被黄色荧光带子隔离在四周的黑压压的人群。
江岸上还弥漫着秽物的腥臭——是那个在封河期非法捕鱼者的呕吐物,他现在正扶着一棵树吐得一塌糊涂。
法医老黄和他的助手曾天强一身的雪白在其中格外显眼。
杨赫就站在他们的身后,在箱子的正前方。
他没有别过头,也没有带口罩,更没有捂住鼻子。
在罪恶面前他从没有退缩回避过。
无论它们如何丑陋如何难以入目。
惟有直面,才能战胜。
这是杨赫一直以来的信条。
箱子里是塑料袋。
塑料袋分装着血肉模糊的残肢。
“有没有?”杨赫问。
老黄摇摇头。
自从上一次的催眠案件之后,老黄就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可以用肢体行为表达的意思就不会用词语。
他的额头上布着一条条的皱纹,眼里尽是疲 惫和厌倦。
杨赫突然惊觉到岁月的力量,老黄不过才大他五岁而已。
这时曾天强补充了一句:“和上次的那具一样,死者的脖子不在这里面,切口比上次要平滑得多,应该是采用了不同的刀具。”
说话时他先四处打望了一番,确认后,采用了不可能被第四者听取的声调。
杨赫喜欢他展示自己的方式:张扬却不失精明。
那是年轻人的方式,锋芒毕露的一代。
他喜欢和年轻人一起工作,仿佛这样会把他也留在那个年代——美人最大的敌人是岁月,英雄也是。
三十五岁。
正是一个男人的黄金年龄。
然而,这块黄金还能灿烂多久?
十年?二十年?
到了那个时候,当追逐犯人的时候他会变得气喘吁吁,当他拿起枪的时候手会不稳,甚至他可能伤病缠身,由护士搀扶着蹒跚于医院的病房走廊里。
杨赫举起右手,习惯性地摩挲着头上生机勃勃的发茬,它们毫不屈服地刺激着他的掌心,嘲笑着他的感慨,杨赫立即从这不羁里获得了力量,他一挥手,中气十足地大喊了一声:
“收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