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忧郁的天空,铅色的云层堆砌了不详的图案,破败坍塌的街道之上,无数的人影攒动着,从上方看去,仿佛就是从远古的裂缝中涌现而来的幽灵,阴森可怖毫无生气可言。
我轻轻弓起身子,尽量压低了呼吸声,猫着步子穿过一排排货架,今天的目标很明确,所以不理会其它东西径直走向了最深处的食品柜。
“他们”无处不在。
“他们”的躯体满是污秽与蛆虫。“他们”的眼中没有生气,“他们”的皮肤没有暖意,“他们”的胸腔不会脉动。“他们”不畏刀剑,无视枪炮,因为“他们”并没有灵魂。无数个日夜交替,无数颗星辰划过,“他们”将永远徘徊。“他们”是被诅咒的活死人。
“他们”讨厌阳光,会主动聚集在黑暗的阴影之中。“他们”的视力不佳,会随着身体的腐烂程度渐渐失去,然而事实上“他们”却是依靠声音来分辨人类和别的生物,就算是隔了一公里,“他们”也能听见汽车的鸣笛。“他们”虽然已经死去,可是身上的器官却仍然在运作着,肺部吐纳的呼吸如同悲痛者的鸣泣一般,令人胆寒。
对付“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视而不见。
我靠着货架,将头慢慢伸出来看向转角处的活死人。不知道“他们”的血液里是否带着病毒,如果贸然就进行近身搏斗,很难说能够避免被淋一身尸血,而用手枪或者弓矢的话,必然会发出嘈杂的声音将周围徘徊着的活死人吸引过来。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踮起脚尖,想办法偷偷绕过“他们”就可以了。
我察觉到正有别的活死人也在靠近中,不知是“他们”的嗅觉灵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们”会不断地朝着生人的位置聚集。
所以在同一个地方是不可以呆太久的。
我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型的闹钟放在地上,时间已经调好,我移动着步伐快速又无声地潜入食品区,这次是准备带回一些零食和食材的,“家”里的存货也不多了。
“拿点什么好呢,食材的话,咖喱,培根,鸡蛋······”我快速地将货物架上的包装袋收进自己的背包里,同一时刻闹铃发出了刺耳的响声。那些活死人像是被激活了似的,原本呆滞的神情之中,焕发出可怕的光彩。不论是一楼还是二楼,“他们”都歪过了头,移动着笨拙的四肢向发出巨大声响的地方而去。
“他们”的注意力都被那已经到了时间而“叮铃铃”作响的闹钟上,换句话说我暂时可以放心大胆地行动了。
我手脚麻利地收拾东西,只要是能吃的能用的就尽可能放进背包里,眼下却并没有去探讨什么东西好吃什么东西不好吃的余地。而且,我也不愿意去想。
我是什么时候进入这个地方的事情,我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机警又冷血,什么时候心灰意冷甚至想要自杀。
一切都过去了,即使是一个人也要坚强的活下去。
可是,我一拳击打在货架上,发出“哐当”的响声,可是心里却是如此难受,仅仅只是活着真的有意义吗?
不愿意再多想别的事情,我深吸了一口气,就要将一包原味薯片放进已经鼓鼓的背包里,这时,一声响亮的枪声在城市的上半空回荡了开来。
“砰!”
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我手中的薯片登时就掉到了地上,怎么回事?我的大脑在短暂的瞬间里几乎停止了思考。
我几乎是想也不想,就把背包中放入的零食都全部取了出来,然后重新背在身上,取出一台携带望远镜,将背包拉链拉上。飞也似的朝着一处楼梯而去,从那里可以上到超市的天台,视野非常开阔能够帮助我迅速锁定枪声的来源。
有几个活死人挡在了前面,我并没有要战斗的意思,于是一猫身子,利用奔跑的势头以及双肩的力道将“他们”撞开,时间不多,我能听得出那是手枪的声音,照那个射击速度,不到一分钟就能把弹匣打空。
一跃而起,攀爬上楼梯,我手脚并用快速地登上了超市天台,虽然这只是个两层楼高的地方,可是这周围的场景却一览无余,然后我看见了。
就在离这里五六十米的地方,一群活死人将一个长发的女孩子围在了中间,她的面孔上带着绝望和恐惧,即使从这么远的地方也能感受到她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不可以放弃。我将背上挂着的复合弓取下来,右手与腮齐平,手腕的位置低于耳垂,装上箭矢,然后用缠绕在手上的撒发器的挂头钩住弓弦,猛地拉开,再用手指头扣动扳机。
只听见“嗖”的一声,箭矢如同一道电光般就飞射而出,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穿越了五六十米的距离,将最外围的一个活死人的脑袋击碎,崩散的血花登时在半空中绽放开来,被血的味道所吸引,本身就受到枪响刺激的活死人似乎更加兴奋起来,嗓子眼里发出可怕的低鸣。
那一道箭矢还没有完全地失去力道,应该说在五十米的距离下,用复合弓射出的箭速可以超过260英尺每秒,也就是80多米每秒,甚至能轻易穿透成年男子的胸腔。只见那一道箭矢从活死人的头部穿过,接着没入另一个活死人的胸部然后带出一大片血花,几乎是不做任何停留又连着穿过三个活死人。
原本失去了希望的少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镇住,呆呆地站立在原处。
“笨蛋,你还傻站着干什么?”我接连射出三支箭矢,清理了少女周围一片的活死人,然而这只是杯水车薪,“他们”已经被惊醒,正源源不断地汇聚了过来,那铺天盖地的数量即使是用数字来描述也要让人心地里面胆寒。
时间不多,我迅速地收回复合弓,刚才那几箭除了替少女争取一些时间以外,也是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让她向我这边靠拢。同时,我从背包里取出了一捆绳子和几瓶装在试管中的深红色液体。
将三爪挂山钩挂在天台边上,我扯着绳索迅速地从三楼落下回到地面上。
五十米的距离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那个女孩想必也已经注意到了我,她慌慌张张地就要往我这边靠拢。我立马喊道:“往后退,往后退!”她身后的转角处有一条小巷子,可以从那里避开大批的活死人,并且迅速地回到“家”中,那是在这个世界之中要相对安全得多的地方。
我才一落到地上,就将左手中握着的试管扔到了一边的墙壁上。
“啪”清脆的响声下,红色的液体四处飞散,那些本来正在靠近少女的活死人忽然停了下来,“他们”的身体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刺激到了一般,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他们”留着腥臭的涎水,发了疯似地朝着墙上的鲜红液体奔跑过去。
解除了脑中限制的活死人们,速度相当惊人,五十米的距离仅仅是三个呼吸间就轻易跨过。
我很清楚,一般情况下这么做是自掘坟墓,试管中装着的红色液体正是从医院血库中取来的活人冷藏血液,虽然能够让活死人们暂时性将注意力吸引过去,可是一旦这么做了,就会解除活死人的限制,面对数量庞大又没有极限的“他们”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可能性。
然而时间是必要的。
我迅速抽出一把军刀,那是一把造型非常优雅的军刀,刀身泛着冷艳的金属光泽,这是从某个小屋中找到的“疯狗“高级战术突击刀,可以说是顶级收藏者的酷爱。这把刀耐腐蚀,抗冲击,最重要的是坚韧,就算是用几百磅的力道去弯折它也不会有丝毫损伤。
这种小刀并不是用来杀死活死人的,而是在缠斗的时候用来切断活死人的手臂或者下颚来脱困,又或者是在狭小空间之中进行近身战斗,不仅可以限制活死人的数量优势,还有着方便灵活的优点。
我并不指望那个女孩能理解我的意思,她看上去已经被周围的活死人给吓傻了。一大群一大群的活死人如同波浪一般涌向沾满了鲜血的墙壁,一旦“他们”的大脑里未知的意识反应过来,那就是死神的召唤了。
我俯着身子从这些活死人中迅速穿过,如果有活死人试图靠近抓住我,我就毫不留情地用“疯狗“突击刀将其斩臂。
“你······”那女孩看着我仿若天降一般出现在她面前,只吐出这么一个字,就被我一拳打在腹部晕了过去。
“抱歉。”我顺势就将她扛了起来,然后身子纵了几下就消失在小巷之中。
而那些可怕的活死人们,此时似乎是反映了过来,双眼血丝暴涨,也不知道“他们”是靠什么来定位,拖着残败不堪的尸体就向着小巷冲了过来,然而庞大的数量此时却成了一个障碍,“他们”被卡在了巷子里动弹不得。
只有最前方的十几个活死人冲了出来,然而“他们”一抬脚就踩在了金灿灿的植物油上,顿时摔得稀里哗啦,我跑在最前方将空了的油瓶随手扔在了一边,回头瞥了一眼,这才放下心来,脚下却是不停一路超前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