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夕坐在屋前的秋千上看着远处的夕阳痴痴地发着愣,无尘站在若夕身后淡漠的道:“很美,不是么?”
若夕喃喃的答道:“是啊,很美。”顿了半晌:“无尘伯伯就没想过要忘记娘亲么?娘亲···已经走了十多年了,无尘伯伯何苦如此执着?”
无尘轻叹:“你都知晓了?”
若夕轻轻点了点头才道:“干娘是个好女子,无尘伯伯不想珍惜么?”
无尘叹了叹:“媚娘是个好女子,是我配不上她。”
若夕看着远处的夕阳喃喃地道:“伯伯可知,任何的感情都是经不起时间的摧残的。人生有多少个三十年可以等呢?夕儿倒是觉得无尘伯伯很是幸福,有干娘这般的爱伯伯。”顿了顿,面露悲伤的道:“太痴情的女子,结局大多是悲凉的。过于执着,过于隐忍,一直退让,留给自己的只剩下孤寂与悲伤、以及无尽头的等待。没有结局,没有希望,有的只是在黑暗中无尽的煎熬、伤心、难过、苦痛却是单单少了快乐,这般女子太过悲怆。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也会累的,心累了,就会放弃,放弃那么久的等待,放弃执着,放弃感情。”
无尘依旧只是毫无反应的看着面前说话的女子。
若夕见无尘没有丝毫的反应,从秋千上站起来转过身看着无尘有些恼怒的道:“无尘伯伯是想看着干娘另嫁他人了?让当年的事情在重演一次?眼睁睁看着干娘嫁给别人,看着她···嫁给他人,直至死去么?”轻叹了一声:“既是如此,若夕会告知干娘,让干娘不必再等了,在这谷中随便找个伯伯嫁了,生个孩子了此残生吧。”说罢恼怒的转身朝屋子走去。
无尘像是被人生生的揭开了伤疤,当年就是自己不知争取而失了自己所爱的人,如今,那个深爱自己的女子已经痴痴地等了这么些年,自己竟不能给她一字半句的承诺,心中万分愧疚,急忙上前拉住即将离去的若夕,神色尴尬的看着若夕。
若夕轻叹:“其实···无尘伯伯也是喜爱干娘的吧?只是不知如何表达出来。”无尘像是被人戳住了软肋,有些羞哧的看着倾城,脸上浮现着可疑的红晕。若夕轻笑:“夕儿便给自己找个爹爹好了。”
这日若夕做了几个小菜,花媚娘闻香而来,站在门外便笑道:“夕儿今日又做了什么好菜?这香味都飘了好几里了呢。”
若夕闻言迎了出来拉着花媚娘的手娇笑道:“干娘既然闻到了香味,那便猜猜若夕做了什么好了。”
花媚娘点着若夕的鼻子笑道:“夕儿现在是越来越会为难干娘了。”
若夕拉着花媚娘的衣袖撒娇的道:“那,干娘到底是猜还是不猜嘛?”
花媚娘无奈道:“好好好,你让干娘再闻闻。”嗅了半晌突然笑道:“紫苏鸭、火腿鲜笋、酒醋肉、霜降鸡、灸鹌子脯云云。”继而笑道:倒是难为夕儿在这穷乡僻壤找出这么些好东西。
若夕笑嘻嘻的道:“因为要请的人是干娘,即便是再难寻的物件,夕儿上天入地也要为干娘寻来不是?”说着便将花媚娘往内室拉去。
一进内室花媚娘便见了无尘已经坐在桌前小酌了,无尘见进来的花媚娘显然一怔。花媚娘也是愕然,显然没有想到无尘也在若夕这里,表情有些讪讪的。
若夕见状便笑了笑,拉了花媚娘坐下道:“多谢无尘伯伯的救命之恩,干娘的照顾。若夕无以为报。今日若夕做了几个小菜,特地请无尘伯伯和干娘来吃些的。”说着就将花媚娘面前的酒杯中注满了酒,又将无尘空了的酒杯倒满,笑道:“这酒是若夕用荼靡花酿制的,有些甘甜,并不醉人的,干娘与无尘伯伯多喝一些。”继而端起手边的茶盏垂下脸,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道:“若夕身子不好,不能饮酒。就以茶代酒敬无尘伯伯与干娘一杯。”无尘与花媚娘都有些愕然,见若夕可怜兮兮的说着,只得端起酒杯怔怔的喝下。
若夕巧笑倩兮的不断劝酒,无尘只是沉默的来者不拒,花媚娘见若夕今日有些反常却也不知若夕卖的是什么关子,只能将若夕敬的酒一杯一杯的喝下去。不过喝了十来杯头便有些昏昏沉沉的,身子也热了起来,眼前的若夕与无尘也开始模糊了起来。可是,为何觉得若夕今日的笑容有些诡异?
若夕以茶代酒一杯一杯的敬着无尘与花媚娘,眼见花媚娘有些醉了,可是面前的无尘总是低首喝酒,总也不见醉,若夕不免有些着急,捏着杯盏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只得陪着笑道:“无尘伯伯,方才若夕才想起南宫伯伯说要一些若夕酿的荼靡花酿的酒液,若夕今日却给忘记了,现下若夕就送些过去,您和干娘先喝着,可以么?”
无尘的脸不知是因为喝醉了还是什么,往日白皙的脸上有些红红的,胡乱的点了点头便低首喝酒。若夕放下茶盏就逃也似地出了门,跑出去好远抚着扑通扑通直跳的心口才偷偷地笑开来。跑去了风辰居外使劲力气的唤道:“辰君婶婶,辰君婶婶。”
辰君在屋中突然听闻屋外有人大呼小叫的忙跑了出来,才知道是若夕,笑嘻嘻的道:“夕儿,这么晚了找婶婶做什么?”
若夕眨着眼仰着脸,贼兮兮的笑道:“婶婶想不想看戏?”
“什么戏?若是不好玩的,我可不去。”辰君本就是个精灵古怪的女子,见若夕神秘兮兮的,也就好奇起来。
若夕跑上前对着辰君的耳边这般一番的说了一通,辰君听着听着便笑出声来,待若夕说完点着若夕的脑袋笑道:“这个戏倒是好玩,夕儿真是坏透了。”
若夕嘻嘻的笑着跑了,边跑边笑道:“婶婶可万万不可忘记了啊。”
辰君见若夕离开便孩童般咯咯的笑着蹦着跳着去进屋睡去了,还未到卯初便将夫君风语从床上拉了起来,风语见一向顽皮的妻子一夜都未合眼又一早将自己从床上拉了起来就知晓这个不安分的妻子定是又想出了什么捉弄人的把戏,虽很是郁闷,妻子的话又不能不听只能乖乖的苦着个脸梳洗一番。
若夕双手抱膝坐在落日崖上,看着旭日慢慢升起。去找了辰君婶婶后便一路跑着去了暮云居,站在外面便大声喊着:“南宫伯伯···南宫伯伯。”
南宫啸在屋中听见了若夕的喊声忙风风火火的跑了出来大声的嚷嚷道:“这大晚上的也不让人安生安生。”
若夕娇笑着道:“南宫伯伯,夕儿前些日子酿的酒,想请伯伯去尝尝,看看还有什么不妥的。倒是打扰了伯伯了,那便算了吧,夕儿去请青阳伯伯去替夕儿尝尝便是。”
南宫啸一听有酒喝,仅剩的一只左眼在黑夜中熠熠生辉,贼亮贼亮的,陪着笑:“是伯伯错怪夕儿了,夕儿大人有大量就别和伯伯一般计较啦。”
若夕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歪着头嗔笑道:“伯伯不怪夕儿了?”
南宫啸忙走到若夕身旁拉着若夕涎着笑道:“伯伯几时怪夕儿了?我们这就前去喝酒吧,不不不,是品酒···品酒。”
若夕拖着南宫啸的手臂笑道:“伯伯,今日实在太晚了,明日卯初伯伯在去竹心苑吧。”
南宫啸瞬间垮着脸可怜兮兮的看着若夕,若夕倒被看的一阵颤栗,只得陪着笑讨好般的道:伯伯,明日寅时才能将酒从地下起出,伯伯若是去早了也无用啊。扯着南宫啸的衣袖摇晃道:“伯伯···您明日一早卯初一定要去啊,可不能迟到了,迟了就没有了。”话毕蹦蹦跳跳跑了。倒剩南宫啸一人莫名其妙的站在那里。
若夕痴痴地看着远处即将升起的朝阳轻叹:“娘亲啊,这是城儿唯一能为您做的了。”
忘忧谷终于要办喜事了,自然是办无尘与花媚娘的喜事了。谷中每个人的脸上都露着喜气的神色,用心的布置着婚礼的每一个细节。听辰君婶婶说,那日谷中所有的人卯初都被唤去了竹心苑,南宫啸不见若夕,又见竹心苑那么多的人,以为是来和他抢酒喝的,便嚷嚷着第一个冲了进去,本想将若夕的酒抱了就逃的,酒没见着,倒是在若夕的床上见了无尘与花媚娘······
辰君说至此早已笑得花枝乱颤,拧着若夕的小脸道:“谷中都说婶婶是人见人怕的鬼见愁,如今见了若夕,婶婶倒要甘拜下风才是。”
若夕也嬉笑道:“婶婶这是变着法骂夕儿是鬼见愁呢!夕儿不依,改日夕儿也在风语伯伯的酒菜中下些个药,然后将这谷中的人都唤去风辰居。”
辰君倒是少有的正色起来,道:“夕儿就没想过,即便被谷中的人见到,无尘依旧不愿娶媚娘,你让媚娘往后有何颜面在这谷中生活?”
若夕敛下笑容,看着远方:“无尘伯伯是个负责人的男子,被谷中那么些人见到···为了干娘的名声,无尘伯伯也会娶了干娘的。”
辰君有些困惑:“将媚娘嫁给一个并不爱她的人,她会幸福么?”
若夕笑了笑道:“婶婶就没有看出来无尘伯伯是喜爱干娘的么?”
辰君更是困惑的看着若夕,喃喃的问道:“无尘喜爱媚娘?媚娘等了无尘这么些年,无尘依旧无动于衷,我怎么就没看出无尘那里喜爱媚娘了?”
若夕叹了叹:“无尘伯伯太过内敛,只是不知如何表达罢了。平日里你可见过无尘伯伯对谁发过脾气?”
辰君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满脸的焦急,可就是不知哪里不对。
若夕见状低低笑开来:“婶婶好生迟钝,无尘伯伯平日里最爱冷言冷语对干娘了。而对我们这些人都是不咸不淡的言语几句,独独对干娘有着情绪的起伏。这还不能证明干娘对无尘伯伯是不一样的存在么?”
辰君急急忙忙的道:“可这也不能代表无尘喜爱媚娘啊。”
若夕只是笑着不语。没过几日无尘与花媚娘的婚礼就被打理的周周道道,若夕也熬了几宿才将花媚娘的嫁衣赶制出来。将花媚娘的嫁衣赶制好了若夕倒是瘦了下去,一连好些日子双眼下面都是一片乌青,还整日笑嘻嘻的。看的花媚娘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剩下怜惜。无尘与花媚娘成亲这日谷中热闹非凡,这日是若夕辰君替花媚娘着衣上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