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正好是复活节的前一天,拜占庭军全天禁食。小贝对将士们说:敌人已经夹着尾巴逃跑了,咱没必要再追(小贝虽然没读过《孙子兵法》,但人家也知道“穷寇勿追”的道理),再说了,咱们都在禁食,确实不宜交兵。
然而此时拜占庭军队的将士们由于行动迅速吓跑了敌人,个个倍儿有成就感,激情高涨士气旺盛,恨不得立即乘胜追击灭光波斯佬,他们集体强烈反对小贝的意见。
小贝没办法了,众意难违啊。他只好改变主意,决定勇追穷寇!
拜占庭军队在小贝的率领下追上波斯军开打,波斯军被逼急了,很愤怒,他们的勇猛和智慧同时爆发——集中优势兵力猛攻拜占庭军队的右翼,接着抄了拜占庭骑兵的后路!
可怜拜占庭军队一天没吃饭加上长途行军体力大损,被波斯军揍得一败涂地!一开始还热情似火叫嚷着要灭光波斯佬的拜占庭将士们此时纷纷逃命!
关键时刻,小贝尽显大将之风,他沉着指挥溃逃的军队迅速集结,组成方阵拼死血战,冲出了包围圈,然后又以他们的王牌武器——拜占庭圆盾组成了坚固的防御工事,打退了波斯骑兵的数次冲击。两军一直打到天黑,拜占庭军队死伤惨重,血流成河!
虽说这次败仗不能全怪贝利撒留(主要是他手下那群拜占庭将士太不听话了),但身为全军总指挥的他肯定要负有一定的责任(其他版本的史料说,拜占庭军队此战失败的原因完全是因为贝利撒留指挥失误而且还乘船逃跑,到底哪种版本说法接近真实历史,实在搞不清楚)。
所以说,小贝虽然是中世纪历史上的威名赫赫的盖世名将,但还没达到“平生未尝败绩”的超凡境界。也许他那时还太年轻,年轻人经验不足犯点错误也可以理解,再说咱中国人不常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嘛,而且和贝利撒留同时代的中国军事高手高欢、宇文泰等人也都打过败仗,但这不影响他们的名将地位。
随着年龄的增长,贝利撒留的军事素养也大大提高。当十年后他和波斯军再次交手时,波斯军再也占不到他半点便宜了!
46. 小贝“诈唬”败波斯
公元540年,波斯大军在国王库斯鲁一世(531—579在位)的率领下,攻打拜占庭帝国东部的繁华大城市安条克(今土耳其南部),波斯大军一路挺进势不可挡。这位波斯国王生性残酷无情狡黠多谋,绰号“不朽的灵魂”,被誉为萨珊波斯历史上最伟大的君主。此次出征拜占庭,他激情四射豪情万丈,恨不得对手查士丁尼立马割地求饶。
然而这时候的查士丁尼却突然头脑发昏(他正忙着意大利的战事,不太重视东方战场),竟然派了自己的外甥、一个叫日耳曼努斯的二百五之辈率军救援,结果被波斯军一阵海扁,安条克沦陷,拜占庭帝国东部大片领土落入波斯之手。
得胜后的“不朽灵魂”波斯国王库斯鲁幸福至极狂妄无比,他开始指挥波斯军在拜占庭领土上烧杀抢掠尽情发泄,完全无视自诩为古罗马继承者的查士丁尼。
查士丁尼愤怒了,终于派出了王牌杀手——贝利撒留。
541年,36岁的贝利撒留重返东线战场,高手出招,果然非同凡响。人家小贝并没有按传统思维在自己的地盘也就是拜占庭土地上和入侵的波斯军队死磕,而是来了一招“围魏救赵”——你波斯不是入侵我们拜占庭吗?那我就入侵你们波斯,看谁够狠!
按照计划,贝利撒留率军直扑波斯地盘,攻打波斯的西绍拉农要塞。他先派人在波斯一些村庄抢劫了N多粮草补充自己,然后从波斯俘虏中打听到西绍拉农要塞里已经断粮,最后派人去要塞对着波斯守军使劲忽悠也就是劝降,这座波斯要塞就这样被小贝拿下了。
第二年,小贝率军在幼发拉底河边(今伊拉克境内)和波斯国王库斯鲁正式对阵。
别看这是一场关系到拜占庭东部领土命运的重要大战,但查士丁尼特抠门,他没有给小贝一兵一卒而是让他自己招募军队,郁闷的小贝只好东拼西凑了一支数量极少的军队开赴战场。
虽然小贝兵少,但他布置得很漂亮。第一线是拜占庭骑兵,第二线是蛮族步兵,步兵还分为四队,第一队手持鞭子,第二队紧握宝剑,第三队张弓搭箭,第四队高举战斧。此外他还派出一千骑兵截住了敌军的退路。
小贝聪明得很,他知道如果以他的兵力和强势的波斯大军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所以他只能想点子玩起了“诈唬”——以虚张声势之计逼波斯军和谈。别说这招还真灵,波斯国王库斯鲁见拜占庭军队气势汹汹兵强马壮人人奋勇个个争先,愣是被惊得战心全无,派人面见贝利撒留要求和谈,小贝欣然答应,接着那位“不朽灵魂”就撤兵回国了。
其实波斯军之所以撤兵是因为两个重要原因:一是其国内发生了叛乱,二是其军队感染了疫病,所以不能完全归功于小贝的虚张声势之计。当然话又说回来了,人家小贝在这场对阵中的表现还是相当了得令人惊叹的。您想想,一光杆司令,愣是自己拼凑了一支人数不多的军队对抗强敌,而且毫不惊慌失措又快速想出退敌之策,这可不是一般军事统帅所能做到的,要么说贝利撒留是西方古代史上一位不世出的名将呢!
有意思的是,就在贝利撒留以“诈唬”之谋吓跑波斯军的前一年,咱中国大地上也发生了一段名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真实戏剧——公元540年(正巧是波斯国王库斯鲁入侵拜占庭的那一年),东魏(北齐的“原始版”)大将侯景率军攻打荆州,西魏(北周的“原始版”)名将独孤信(即隋炀帝杨广和唐高祖李渊的共同外公)率军增援荆州,侯景见独孤信杀来,慌忙撤军。更巧的是,独孤信和贝利撒留一样,都是年轻的帅哥名将,而且年龄还差不多(贝利撒留生于505年,独孤信生于502年)!您瞧,无论是中国的帅哥名将还是外国的帅哥名将,都挺擅长“诈唬人”的。
贝利撒留在东线战场又为皇上查士丁尼立了一大功,然而辉煌过后马上就是暗淡。小贝的卓著才华和煊赫战功能给他带来荣耀,也能给他带来悲剧。查士丁尼皇帝和狄奥多拉皇后虽然把小贝视为帝国第一“打手”,但从来没有完全信任过他。小贝刚把波斯军赶走,查士丁尼就把他召回首都撤去军职(其东部战区统帅的位子由一个叫马丁努斯的将领接任),紧接着狄奥多拉皇后来了招更绝的——禁止小贝和任何朋友往来,没收小贝的全部财产!据说这一切的缘由是小贝曾在军中和战友讨论查士丁尼死后的“国家大事”……
就这样连续两年,小贝以普通百姓的身份在君士坦丁堡孤独地混日子,直到公元544年他才被皇帝和皇后重新起用——派到意大利战场作战。
没有小贝的东线战场是极其乏味极其郁闷的。公元543年,“不朽的灵魂”波斯国王库斯鲁再次率军入侵拜占庭领土,查士丁尼下令马丁努斯等将领率领三万大军前去迎战。结果拜占庭军队由于将领互不联系,指挥乱七八糟,三万大军中了四千波斯军队的埋伏,被杀得惨不忍睹哀号一片。
此后十多年,查士丁尼和库斯鲁这对帝王冤家打打停停互有胜负,直到公元562年签订和约才熄火罢兵。表面上这场战争是查士丁尼获胜,因为拜占庭军队在数次战役中都击败了波斯军队并夺回了被波斯抢走的地盘,但实质上拜占庭和波斯在这场战争中是两败俱伤,两国人口锐减、经济下滑、农业凋敝、百姓困苦……好在拜占庭帝国底子厚还能撑得住,而萨珊波斯就惨了,80多年后,虚弱的萨珊波斯被新崛起的阿拉伯人一阵猛打,最终灭亡……
拜占庭BOSS查士丁尼与波斯BOSS库斯鲁互殴了一辈子都恨不得弄死对方,但是到头来谁也灭不了谁,这段“打架史”堪称中世纪颇为有趣的一幕,不过更有趣的是,同样的事情竟然也发生在同时代的中国!当时中国的北朝也有对冤家BOSS经常互殴,但他们和查士丁尼、库斯鲁一样,谁也灭不掉谁。这对中国的冤家BOSS就是前面我多次提到的西魏权臣兼北周奠基者宇文泰和东魏权臣兼北齐奠基者高欢。看来当时的地球无论中外都打得挺热闹,都处于群雄争霸、战火连绵的“暴力状态”。
查士丁尼和波斯的大战咱就侃到这儿,下面再说说这位“不眠之帝”在其他地方的“打架”经历。
为了重现古罗马的辉煌,查士丁尼无时无刻不忘军事扩张,在亚洲他和波斯打得昏天黑地,在非洲他也没闲着。公元533年,也就是中国北朝的枭雄高欢狂杀尔朱氏攫取北魏政权的时候,查士丁尼发动了对北非汪达尔王国的战争,统帅依然是拜占庭帝国的王牌战将——贝利撒留。
那么这汪达尔王国是个什么样的国家呢,查士丁尼又为啥攻打人家呢?
47. 小贝在非洲的精彩表现
话说这汪达尔人属于日耳曼人一支,据说多数汪达尔人都是帅哥美女,他们生得皮肤白嫩、身材高大、相貌俊美。公元439年,在今天的北非突尼斯那片儿汪达尔人建立了自己的王国,首都迦太基,后来又吞并了地中海上的一些岛屿。汪达尔王国经济发达贸易繁盛,查士丁尼登基后一直对富庶繁荣的汪达尔王国垂涎三尺,加上在他的心目中北非本就属于古罗马帝国的地盘,他要复兴古罗马自然要收复“失地”。
战争的借口很好找——和拜占庭帝国亲密友好的汪达尔国王希尔德里克(523—530在位)被表弟盖里墨(530—534在位)给废了,盖里墨又黄袍加身自立为王。为了主持“正义”,为了拯救可怜的“好朋友”希尔德里克,查士丁尼必须出手铲除“邪恶”的篡位者盖里墨。您瞧,这查士丁尼的行为和当代美国多相似,没事就喜欢干涉别国内政。
当查士丁尼决定出兵北非时,很多大臣都强烈反对,他们认为此战路途遥远(从土耳其到突尼斯),又浪费钱财绝对是吃饱了撑的毫无意义。而查士丁尼是铁了心地坚持战争,任凭谁劝谏也没用。
公元533年,查士丁尼派出王牌战将贝利撒留率领一万步兵、五千骑兵、三万水手驾乘五百艘船由九十二艘战舰护航远征北非汪达尔王国。
这次漫漫航程基本顺利,不过也发生了两件让贝利撒留有点郁闷的事儿,一是两个拜占庭士兵喝醉酒发神经把战友给弄死了,二是五百名拜占庭士兵吃了发霉面包导致食物中毒不幸死亡。还好小贝是经历过大风雨的统帅,很快就搞定了这两个问题:喝醉酒发神经的士兵被处死,发霉面包禁止食用。
登陆北非后小贝以神速进军直逼汪达尔王国首都迦太基,汪达尔国王盖里墨得知拜占庭军队杀来的消息后,干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把自己的哥哥也就是那位被废黜的倒霉前国王希尔德里克给弄死,第二件事儿就是调集五万骑兵(人数各种史料说法不一)前去抵挡小贝。
盖里墨是这样布置汪达尔军队的:
弟弟阿玛塔斯率领一拨正面迎击小贝;
侄子吉巴蒙德率领一拨搞侧翼迂回;
自己率领主力绕到小贝背后攻击。
盖里墨的作战方案看起来很不错,但是真正实施起来就出毛病了。您知道,当时可是冷兵器时代,可没有电话电报手机电脑卫星这些发达玩意儿,三拨军队要做到密切联系与配合可谓难上加难。盖里墨很快就为他自以为完美的战术付出了代价……
盖里墨的弟弟阿玛塔斯首先与拜占庭军队交手,虽然这位汪达尔王爷在战斗中异常勇猛地砍死了12个拜占庭近卫军战士,但仍然抵不住拜占庭重骑兵的迅猛冲击,这位王爷英勇壮烈。
紧接着盖里墨侄子那支打算侧翼迂回的军队遭遇了小贝麾下的蛮族雇佣军,这帮蛮族雇佣军生性暴烈打仗狂野,一发狠就把盖里墨侄子的军队给全歼了。
咱再看盖里墨率领的汪达尔王国主力军的下场。
本想绕到拜占庭军队后方的盖里墨竟然昏头昏脑地跑到了拜占庭军队的前面,与拜占庭近卫军打了起来。一开始这盖里墨打得还可以,没想到他突然在战场上发现了弟弟阿玛塔斯的尸体,别看这位仁兄对哥哥残酷无情,但对弟弟特有爱心,他先是哭了个半死然后又掩埋尸体,结果耽误了很长时间。小贝率军杀来,盖里墨一败涂地,以奇快的速度逃跑,小贝胜利攻克汪达尔王国首都迦太基。拜占庭军队的将领们在盖里墨的王宫里快乐地享用了美味的午餐。
丢失首都的盖里墨极不甘心,越想越气,他“流窜”到利比亚宣布重金悬赏拜占庭士兵的人头,以此来刺激利比亚人,好让他们为自己报仇!别说,利比亚人的表现还真不错,他们一听说有赏钱,马上来了精神,在短时间内勇猛地杀死了N多拜占庭人!但令人极度无语的是,后来一调查才知道,这利比亚人杀死的并不是拜占庭士兵,而是拜占庭军队中的奴隶和仆人,利比亚人只是想用这些非战斗人员的脑袋滥竽充数忽悠盖里墨的钱而已,反正都是拜占庭人嘛!
看来复国大业还得靠自己,盖里墨使出浑身解数奋发努力,终于集结了大约两万军队,并且迅速对首都迦太基发动了反扑!
贝利撒留早有准备丝毫不乱,指挥拜占庭军队严阵以待。
公元533年12月的一天,汪达尔军队和拜占庭军队再次交锋,拜占庭重骑兵和圆盾兵以蛟龙猛虎之势将盖里墨东拼西凑的乌合之众打得全面崩溃,汪达尔军连折数员大将,战死八百,小贝损失还不到五十!
盖里墨又一次以惊人的速度逃跑了!
拜占庭军队乘胜追击,端掉了汪达尔军的大营。拜占庭士兵被迅速的胜利严重刺激了兴奋神经,他们见到男人就杀,见到女人和财物就抢,贝利撒留见手下如此混乱急忙制止,接着派出一支军队追杀盖里墨。
一无所有的盖里墨被拜占庭军队困在了山里,还抱有一丝希望的他硬撑了好些时日,但严重的饥饿最终还是迫使他走出山来向拜占庭军队投降了。
汪达尔王国正式灭亡。
534年,还不到30岁的贝利撒留押解着盖里墨凯旋君士坦丁堡,帝国首都万人空巷狂热欢呼他们的英雄。盖里墨的结局还不错,查士丁尼和狄奥多拉皇后赦免了他,赐予他一片土地让他终老。不久,查士丁尼授予贝利撒留“执政官”的荣誉称号。
迅速征服北非,使查士丁尼信心百倍雄心万丈,他觉得自己的军队果然是战无不胜天下无双,复兴古罗马帝国的梦想很快就要成为现实了!就在灭亡汪达尔王国的一年后,查士丁尼又将战刀指向了新的目标——欧洲的意大利,执行此次任务的统帅依然是拜占庭史上最牛战将——贝利撒留。
那么,查士丁尼又为啥要攻打意大利呢?
48. 为美女而战
话说当时的意大利属于东哥特王国的地盘,在前面侃“上帝之鞭”阿提拉的时候,咱就已经说过这东哥特人是日耳曼人的一支,曾遭到匈人的狂扁。公元488年,也就是查士丁尼五岁的时候,东哥特人首领狄奥多里克(493—526在位)把统治意大利的日耳曼雇佣军首领鄂多亚克给宰了,五年后建立了东哥特王国,领土包括意大利半岛、西西里岛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