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的倔强劲上来了,放开大步走,擂鼓一样的脚步声也同样放大和急促起来,无形中催促得她更加心慌意乱。不知不觉中,她跑了起来,但才跑了一会儿就意识到这是个陷阱,让一个恐慌的人在不停的奔跑中消耗尽一切体力,那么对方出手时就会更容易。想到这一层,她又慢了下来,像散步一样走着。而这一次,她没走多久就看到了一幢楼出现在前方。那是个五层高的建筑,正处在街角的位置,看样子会用来做超市,里面黑漆漆的,给小夏的感觉倒像个山洞。
她犹豫了一下,决定走近些,沿着它的一侧墙壁走,这样她就会有方向了。细嫩的手指触到粗糙的墙面,传来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有点刺痛,这让她停下脚步,手却还放在墙上,但不过几秒钟,手上的触感却让她像触电一样跳开了。墙面是热的!和她在旅店时触摸的那个瓷制台灯架子感觉一样!她陷入这走不出的迷城里和那晚的怪事有关联吗?这和王文革欲言又止的事情又有什么联系吗?可惜那突发事件使王文革没能说出一点线索就失散了!她压抑着乱跳的心,再一次慢慢靠近墙壁,迟疑着把手又放了上去,强迫自己不把手拿开,细细地感觉着。墙面上确实是热的,而且不是被阳光曝晒后的温热,而是贴上一会儿就会感到烫手的那种,温度至少有五十度。并且不止是热的问题,还能听见墙面里发出低低的哭泣声。“好热!好热,放我们出去!”这和那天她在旅店里遭遇的一样。
她沿着一间一间的房子向前走,每到一间新房子就摸摸墙面,不例外的,每处都得到了同样的灼热感和墙壁深处的呐喊!这是怎么回事,就算有冤情,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范围,那要死很多很多人,并且要埋葬在整个镇子下才行!而且这种大规模的死亡只有战争才可能造成,难道是解放前的事?可是如果是很多年前的战争造成的,王文革为什么充满了负罪感和报应感,仿佛是他也参与了作恶一样!他四十多不到五十的样子,如果真有什么隐情,就一定是发生在十几、二十年前。
小夏边走边想,走过了又一间房子后,前方的路忽然断了,似乎是到了街口,墙壁不再连贯。她犹豫了一下,选择继续向前。大约过了十几米远,竟然又看到了一栋房子的外墙。她一阵欣喜,连忙三步并做两步走了过去,伸手一摸,却又让她的心跌入谷底。完全一样,灼热和呐喊都在。而且她强烈地感觉全镇的房子都会这样。不可能的!不可能全镇下都埋着冤死的人!那这又是为什么?是那个隐藏在迷雾后的人给的幻觉?!他究竟要干什么?报仇?申冤?还是只想杀人?正想着,又一阵风从她耳边掠来,极冷又极轻,仿佛一声来自地狱里的叹息,吹得她浑身发冷。因为这风一吹,脑筋也从刚才混乱的思维状态中清醒了些。只见风也吹散了她四周的浓雾,在稀薄的雾气中现出几片模糊的黑影来!
那黑影看不清五官和四肢,只是飘荡着,并且伸出手向她抓来!电光火石间,她想起谭记者身上的那些黑手印,立即惊叫一声,向后猛退,险险地避开了那些鬼手的袭击!但她退得太快太急,后背一下撞到了墙壁上,还没等她立直身子,就感到背上的灼热迅速散开,随之而来的一股巨大的吸力,把她牢牢地粘在墙上。她觉得自己就像被困在蛛网上的小虫,眼见着那些黑影慢慢凑了过来。
“南无地藏王菩萨!救我!”绝望中她大喊。话音才落,黑手已经抚到了她的身体,而脖颈上的玉护身符同时也迅速散发出一圈温暖的黄光,不仅令伸向她脖子和胸前的黑手蒸发一样瞬间消失,那扩大到全身的光晕把她身后的巨大的吸附力也消灭殆尽!她一得自由就拼命跑开,在这超过她承受能力的威胁面前,她的理智荡然无存,只有想逃离的念头。她明白那地藏王菩萨的玉挂件之所以神力大增,是阮瞻每次为它去除积累的秽气时都加持了自己的念力在上面,但这不是能一用再用的,因为在这种邪异的地方,它会受到污染,下一次力量就会减少一点,直到完全消失。而这玉件对她而言不仅是护身符,而且是最重要的纪念物,所以除非生死关头,她不想轻易用它!
阮瞻!阮瞻!她一边乱跑,一边在心里呼唤他。因为他们有强烈的心灵感应,可他们目前相距太远了,他又怎么能一瞬间就来到这个地方。但她还是想念着他的名字,那让她感到无比安全,就算面对死亡,也会坦然一点。不知跑了多久,只觉得快要累断气的时候,却猛地闯进了一个完全没有雾气的地方。广场!她又回到这里了!而她一只脚刚踏进广场的边缘,就觉得脚下嘶啦一声,热气迎面扑来,脚下传出一股焦糊味,低头一看,一阵清烟正从脚边冒出,火烫的地面竟然把她运动鞋的鞋底熔掉了一部分,这里不再是广场了,而变成了一个巨大火炉的炉面!
小夏惊得往后跳了一步,但却并没有再度进入迷雾中,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那白雾竟然向后退了一米,让人可以站在正常的土地上,看着广场上的情形。谭记者的尸体已不翼而飞,而湖中又出现了两道新喷泉,分别在那条红色喷泉的左右两侧!她惊呆了,然而不等她细想,白雾中一次次有人闯入广场,所有还活着的人都回到了这里。他们和小夏一样,仿佛被什么东西追赶,闯进来时慌慌张张,每个人都被烧坏了鞋子,那个宋宣传甚至跑丢了鞋子,直接一脚踏进去,烫伤了脚!小夏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王文革,刚想开口叫他,就见他突然跌跌撞撞地摔进了广场之中,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猛推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