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青云不想费神与人浪费口舌,事实上对方已斩断缆绳,也没那个时间再来作揖询问,只是搭一个顺风船而已,战青云身子一提,如风中孤鸿,踏着江水中几块微微显露的岩石,在苍茫的雨幕中,吊上了船尾的锚铁。
西风吹送,大船一路快行,风雨中,本就不大的橘洲很快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又过片刻,就连那个小小的黑点也消失不见了。
战青云攀上船尾,抿了抿嘴,选择,快刀斩断了自己所有的思量。
离开陆地后,船上的戒备松懈了许多,原先很多拿着刀枪站在甲板上巡逻的水手纷纷撤下了船舱休息,只余下几个穿着蓑衣的守卫,在江潮的寒气中鹰顾四方!
战青云藏身于船尾的货箱中,缓缓探出头,打量着自己身处的这艘商船。
说是商船,也不尽然,它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像而已,有着商船外在的华丽富贵,但是真正走近了才发现,这船要比一般商船大得多,也坚固得多。
真正让站青云奇异的是,守卫们蓑衣下隐隐露出的兵刃,那是名副其实的战刀。不仅仅是兵器,他们的目光,神态,气质,全然不像浸满铜臭的商贾,那种按刀四顾的虎狼之态,让战青云想起了一种人,军人!
从记事以后,唐允就不让她靠近任何一个穿着盔甲的人,也不喜欢她拿刀,战青云虽然一直对那些披坚执锐的人群心怀好奇,但是却从不曾靠近过。
可是,现在,战青云莫名感觉,眼前这群人,应该就是一群行伍之人。
既是行伍中人,为何又会出现在橘洲,为何要用商户的身份作掩护。
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战青云悄悄地靠近船舱,揭开精美的雕花软木,一只狰狞的猿面青铜徽标露出了冰山一角!
果不其然,这艘船是由战船改装的。
“听说橘洲的女人是天底下最美最浪的,可惜这次来去匆匆,竟然连搞花娘的时间都没有!”长路漫漫,秋寒逼人,一名身披蓑衣,头戴斗篷负责执勤的男人,望洋兴叹道。
“女人,要说女人,哪儿的女人也比不了南业的。”另一年事稍长一点的男人捋着额上两撇八字胡,意犹未尽地笑了起来。
军中待三月,母猪赛貂蝉!
最近战火不断,作为出云国第一猛军,他们的日子已经紧绷很久了。
吃穿还好,将军从未亏待过他们这些将士,唯一的遗憾便是女人,憋了这些日子,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现下,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意淫宣泄罢了。
听他如此一说,年少的立刻小挪两步,靠了过来:“大哥,可是想起了六年前的禹城之战?听人说,那一战,我们出云国可是耀武扬威,大获全胜,皇帝小儿赏赐赏到手软,军中很多参将,副将,中郎将都是那一战提拔起来的!哎,小弟真是恨自己生不逢时啊!”
这件在南业称为奇耻大辱的事情,换了一个国家,换了一群人,就变成了光宗耀祖的荣光!
只消闲暇,军营中,总能听老兵提起那个血色弥漫的月圆之夜,斩敌杀将,血流万里,尸枕千山。说完了沙场上的辉煌,往往男人们最感兴趣的还是沙场下的女人。
“是啊,小子,你要早生六年,就知道,橘洲的那些女人都只是胭脂俗粉而已!你知道吗?二十几年前,南业曾经有个天下第一美人,让多少男人夜不能寐,辗转反侧!可就是这样的女人,一样在我的神物之下摇头尖叫,哈哈哈!”
“大哥,你该不会是在吹牛吧!”一汪灰白江水,浪头接踵而来。
“我怎么会瞎说?不信你去问问王友、郝直山……”男子一口气报出了十个人名,其中有许多人早已非当初的低贱士兵,高升几级了。男人说罢,停了停,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只是,缺了一个老田啊,要按田伍长当年的功绩,现在混个都尉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偏偏他却被一个半大点的孩子给杀了,死状颇惨!”
从那天后,很多出云国的士兵,看到荷塘,都会想起田伍长那具被浸泡得发白的尸体,还有那双仿佛遇到鬼似的恐惧双目,即使用手捂都不肯阖上。虽然时隔多年,但是每每想起这个,还是心中一阵恶寒!
“你们当年到底上了什么女人啊?”年少士兵再度好奇地靠了过来。
“战傲侠还记得吗?”
“当然了,南业国与付虎齐名的战神嘛,只可惜神归神,还是抵不过我们宇文将军,听说在禹城那一战中,被万箭穿心了!”
“我们搞的就是他夫人,昔日多少王侯公子追都追不到的绝世美人,身怀六甲,却依然美妙无比,我敢说,战夫人是我这一辈子上过最有滋味的女人!只可惜啊,老田那个丧心病狂的主儿,上完了,偏还取了人家的紫河车!作孽啊,这样的女子,这天下,多少年,才出一个啊!”
年少士兵闻言,脊梁也是一阵透凉,取紫河车?
难怪那个田伍长要死?
真是因果报应啊!
一道利剑闪过天空,二人抖了抖蓑衣上的水珠,迅速分开距离,站好。
战青云半跪在木箱之后,身上的衣物潮冷,但却比不上她的眼眸。
刚才,那两位守卫的话,顺风,一字不差地吹入了他的耳中。
听着那些****罪恶的字眼,她仿佛亲眼看到了一个身怀六甲的美妇,在十几个如狼似虎的士兵的侮辱下,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她的口中高呼着什么字眼,她的眼角淌过鲜红的血泪,红色,怵目惊心的红色,还有一个成形的婴孩,周身苍白地躺在血红色的汪洋中,安静地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