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好比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却在行刑前被查处了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那么,他还能被执行死刑吗?
当然,战青云希望这样的假设完全不存在,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眼前的宇文宝宝和宇文裂天根本没有任何想象的地方,他看起来聪明,单纯,十分善良的样子,更大一部分可能,他应该是宇文禾木吧。
尤其是当战青云看见他手上那两道鲜嫩的伤口,一切都变得绵软了。
“好了,不要吵了,让罗拂给他看看,等恢复了记忆再说。布衣,你去给他找件衣服,这样实在有些不雅!”谁说只有女人聒噪的,男人聒噪起来比起女人,丝毫不逊色,战青云看着这喜感十足的局面,有种苦笑不得的预感,她突然有种这就是生活的感觉,不得不承认,这感觉虽然来得十分突然,但却很真实。
片刻之后,吕布衣回来,拿了一件自己的黑色粗布长袍靠近宇文宝宝,七手八脚给缩在战青云身后死活不肯配合的大小孩穿起了衣服。
都说孩子有一颗水晶般剔透玲珑的心,宇文宝宝凭着直觉,很快就从三个男人中轻易分辨出谁是友好的,谁是满怀恶意的。很明显,虽然吕布衣人高马大,冷面魁梧,但是比起另外两个来,要可靠的多。
于是,既战青云之后,吕布衣也成了宇文宝宝的第二个朋友的人选。
天已大亮,忙碌了一整夜后,肚子开始发出阵阵抗议之声,众人拆了帷布,准备出去找点吃的果腹。但,还有一件,更麻烦,更急迫的事情——李牧云和罗拂不见了。
空荡荡的山谷,只有无边无际的死人沉眠在晨曦中,金色的阳光把这个可怖的世界洒满了,安静得让人觉得天地已死,放眼望去,视线捏,再没有第二个活物。
找了一圈之后,依旧是这个结果,两人不在了。
战青云从露珠滚落的草尖儿上找到了离开的痕迹,两个人的足迹,一前一后,他们大约是在太阳升起之前离开的,朝着正东方向,按照李牧云现在的身体状态,应该走不出二十里,若是现在追,还是由把握追上的。
但是李牧云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他在离去路线上的一棵大树上,留下了一封信。
打开信笺,一如他飘逸的人品,字数寥寥,只是说,缘尽于此,后会无期,切勿挂念!
天亮了,山谷里浓重的雾气,在战青云的手里凝结为湿重的露水,把那张薄薄的宣纸打湿,青墨小楷面目全非。
一张小小的白纸,寥寥数字,是李牧云留给战青云的最后印象。
她没有追上去,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追上去之后还能说些什么,面对一个满头白发的男人,她不知该说谢谢,还是说对不起。
人的一生,总是不停重复着遇见和分离这两件事情,好的人,坏的人,好的事,坏的事,似乎总是开始,结束,开始,结束地闪烁个不停,唯一不同的是,有些遇见,长久了一点,例如唐允,吕布衣等,有的则短暂了一些,例如李牧云,例如唐潜。
但是,不管怎样,当午夜星光灿烂时,仰头看着繁星皓月,想着那些远去的背影,所有的记忆还是回汹涌地冒出来,静静地缅怀。
很多年以后,当战青云年轻的脸再次成熟,当她和一群男人窝在南方丛林中的某栋别墅里面对电脑,无意之中点开游戏仙剑三时,她对着白衣飘飘的徐长卿发了很长时间的神。
白衣长剑,飘飘有出尘之想。脸庞安详而****,眼眸宁静而纯洁,仙风道骨,飘飘欲仙,这不正是她曾经遇到过的李牧云吗?
风雪中,他淡然一笑,那破颜一笑,竟可以如婴儿般无邪,仿佛刹那间乌云尽散,只余满天霞彩。
“你若是此刻回去,她应该会好好对你!”罗拂从背后看着李牧云的背影,为他心痛,也为自己心痛。
他们的命运何其相似,都是一样地得不到,但却从来不恼,不怒,不妒。
“罗拂我们都是同样的人,我们不喜欢成为喜欢的人的负担,我们也不希望单纯的感情带上其他的色彩,自然,纯朴,率真是我们一直所期盼的,如果我现在回去了,那我就是李牧云了!”
回头,白发三千,宛若浮云,空明一笑,随风而清。
他伸出手,牵住罗拂的手,一改二人一前一后的行走习惯,改而两人并行。
本来,他是准备一人离开,独自开始死亡来临前的旅行,名山大川,青山绿水,何处不是埋骨安身的好地方。
但是,罗拂却比自己还要了解自己,她早早地收拾了东西,在路上等着。
她说,来时,他们是二人并行,离去时,也应该是二人同走。
是啊,想起他们二人出山时,还是两个对人生充满了期盼的年轻人,血管中流淌热烈的鲜血,相信人性中美好,并且期望将这份美好发挥到极致,他们头破血流地拼过,做过。
但是现实的结果却让他们大失所望。
最终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他不是神,他没有办法改变整个天下。
他要离开,像来时那般悄无声息地走开。
“她的人生会很漫长,她的爱情会很复杂,而我注定只是其中一朵不起眼的小浪花。”
但至少,我浮出过水面,我在阳光下发出过耀眼的白色光华,我让她的注视停留过,李牧云在心中微笑。
别难过,你只是她海面上的一朵小浪花,却是我的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