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的毒素,再一次发作,骨骼,肌肉,血液,内脏,没有一处不在疼痛!
他本想,在临死前,再送小皇帝一个礼物,但现在看来,是赫连风给他送了一个大礼物!
看来,这就是他的解脱之日!
一声苦笑之后,宇文裂天提枪上前,怎么死和死在哪里他已经不在乎了!
在意识还没完全被疼痛主宰前,面对着满目鲜血,宇文裂天第一回虔诚地许愿,下一辈子做人,他要做个有心的人,他要在美好中遇见她,与她成就一段美好的缘分!
话说赫连风从白鹤岭撤出后,并没有走得太远,而是找了一个僻静之处静候结果。宇文裂天部彪悍勇猛,唐齐老谋深算,也算得上其锋相对。就算是宇文裂天身处劣势,摊上如此状况,没有个三四天,是不可能结束的。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着两败俱伤的时刻!
现在无论是出云还是南业,国内十之八九的精锐之力都已尽数而出,国内空虚,经过这一役后,拿下这两国易如探囊取物!届时,他尽可盘踞大陆最富饶的土地,掌握水陆交通,向其他各国进发,是最方面的“交通点!”
到时,天下皆是狼烟烽火,到处响彻冰原的号角。
每一座城池,每一个人,都得活在他的铁蹄,皮鞭之下,被迫奴役。
没有反抗,没有不屑,没有任何藐视,有的是只是畏怯的臣服。
想象着全天下匍匐在自己的脚下,任他趋势,赫连风有种变态的复仇快感。
用权力来包裹自己的伤口,用威严来掩饰自己的自卑,就像是当权者的文字狱,他们总把一时的假象当成了永恒的欣欣向荣,以为那就是自己想要的唯我独尊。
静静地站在高处,看着远方。
白鹤岭方向的火光,照亮了东南夜空,使得原本明亮的星辰顿时光耀,火烧天幕的通红,让赫连风想起了禹城。当年的一幕幕,就像是一道道闪电,击中了他。
死亡和杀戮,就在他不远处发生,而且是由他一手主导,发生。
从受害者一跃成为施暴者,这样巨大的变化和落差,让他的心情变得很复杂。
火红的夜空,撩烧的夜幕,仿佛燃烧的不是火,而是绝望的哀号。他仿佛看见,人临死前的怨念,像是黑色的毒蛇,慢慢地聚集汇拢,将夜幕上的星辰日月变得黯然无华。
当喜、怒、哀、乐、爱、恶、欲只剩下怒的时候,他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刀,一团疯狂的火,除了毁灭,已经没有什么能激起他的热情了!
战火硝烟之中,伴随着一只雪白的信鸽,一封由唐齐亲手所写的八字书信飞向了南方的深山密林,天明之前,落在了身上流着同样是南业贵族血液的唐潜手里。
有一句话,无论世事变迁,朝代更替,社会如何变化,始终都被一代代人牢牢铭记——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唐齐痛恨唐潜没错,但是在伟大的利益面前,他突然觉得他们兄弟之间的这点小仇恨可以暂时放一放!
尤其是唐齐在受到宇文裂天的偷袭时,这点感想变得更加清晰透明,虽然他知道自己的援军会立刻赶到解救自己,这场仗他未必会输。可是,赫连风的缺席始终让唐齐的心头惴惴不安,因为他不清楚赫连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因为不理解,所以不放心!唐齐纵然想破了头,也不知道为何赫连风会放弃如此大好的机会避而不现,这太反常,也太不能让人理解了。如此大的机会他视而不见,除非,除非是有更大的目的!
连日来的疲惫,使得孤军作战唐齐有了联合唐潜反击出云、龙霄的心思,再加之现在的情况,更使得他有了尽释前嫌,暂时兄弟联手的想法。
当“兄弟同心,二分天下”的八字结盟书信,到了唐潜的手里里,他把布条拿在手中,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闻着布条上明显的硝烟味道,他知道,眼下,他正面临着一个巨大的选择——趁机出兵出云还是发兵援助南业。
赫连风,是北方极北之地的霸主,看似与他这个南方小国没有什么大的厉害关系,但是实则千丝万缕,微妙得很。冰原,一年只有四五个月可以看见零星的绿色,常年生活在苦寒之地的人没有一个不渴望有一大片广袤无垠的阳光牧场,他的南下是迟早的事!
宇文裂天,虽然出云国皇位上坐着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皇帝赵琮,但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真正掌权的是宇文裂天这个大将军。此人反复无常,变化莫测,恃强好战,用兵不止。就算现在他的目标是南业,但是难保下一个不是蚩苗。若是此次自己袖手旁观,只顾眼前蝇头小利,待宇文裂天缓过神来,自己同样也逃不掉和唐齐一样的命运!
但若是他发兵相助唐齐,那不就等于说他从前那么多年的努力都白费了,他始终还是和那种人同流合污。
那么,他和战青云最后一丝一毫的希望也将彻底没有了。
从四更天时的灰蒙蒙看到五更天的雄鸡初啼,飞霞漫天,唐潜沉默地站了许久,直到舒格的到来。
“不知皇上三道加急令牌传唤属下有何急事?”
青石板上露水深重,唐潜一身银白里衣潮湿坠重,舒格明白这次,唐潜正在做一个重要的决定,否则,他的表情不会这般凝重。
“你看看这个!”
不避嫌,唐潜将手中的布条递给了舒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