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你家少主今日会到场吧?”莫子谦焦急如焚,申家老族长下了死令不准任何人前去探望,那人所在的小屋周围戒备森严,别说里面的人别想逃出,就是外面的一只苍蝇都休想要飞进去。
这些日子,只要他一想到那刻那纤细素手毫无顾忌按下扳机,想到那刻那双莹润眸子含着淡漠的笑毫无留恋的闭上,他就浑身发憷,忍不住拔腿狂奔向小屋,就算无法成功突破那些千奇百怪的机关,就算无法摆脱那些暗卫的纠缠,只要见到机关依在,暗卫仍存,他狂乱激荡的心就会慢慢平复下来。因为他深信一点,只要他们还在,她,就还在。
只要她在,就够了。
被问话的申其志微皱了眉,略为难道:“这……恐怕还得看老族长的意思吧。你也知道,少主的事情不是我们能打听的。”
闻言莫子谦愈发的焦灼不安,却仍有风度拱拱手:“是在下唐突了,为难了大长老。”
申其志回礼作答:“哪里,没能帮到莫当家人实属过意不去。”
莫子谦还想再问些什么,尚未来得及开口,就被左侧的司寇殇拿胳膊肘拐了拐。
不耐的撇过脸:“什么事?”持扇柄用力弹弹刚刚被碰过的地方。
司寇殇眉棱一掀,妖娆的眼线挑起不豫的弧度:“哟,本汗倒是忘了,能耐大的人物这脾气也跟着涨,了解,了解,那本汗能否恳求你这个大人物大英雄,能不能纡尊降贵一下,忙里偷闲下,倒腾出些你宝贵的时间给本汗这个微末小人物?”
攥着折扇的手青筋直冒,敲击扶手的扇柄也凌厉如刀,“私人恩怨私下解决,今日是申家的大事,你若要找茬,最好不要选择在这样的场合,人家的地界。”
一手撑额,懒散的歪着脑袋斜眼瞧着,手指慵懒的朝着莫子谦勾勾:“靠过来一些,本汗要跟你说的正是关乎申家的大事……”
语音未落,同桌的申家人同时望了过来,各个肌肉紧绷目露戒备之色。
“司寇殇!”折扇重重击在桌沿上,桌上杯蝶震响的同时莫子谦似不经心的朝四周一扫,那些带着目的性的研究目光只好不甘不愿的收了回去,可各个都高高竖起耳朵细听每个环节。
揉着耳朵直皱眉:“那么大声干什么,瞧瞧,惊扰了人家你好意思?行了,我就是想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水’?”
莫子谦闻言更是皱眉:“什么莫名其妙的,放什么水?”
细眸一凛,司寇殇吐出的话微微带寒:“姓莫的,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给我装糊涂吗?”
“简直莫名其妙!”
“你……”
“族长来啦!”席中不知谁大呼一声,听得正起劲的一干人等一个激灵,即刻起身立好,冲着门口处出现的阴影恭谨弯下腰:“族长!”
莫司二人闻声忙望去,同一时间猝然起身!
“姥爷,您让子熏叔叔放下我吧,这么多人看着,元宝还让人抱着,多难为情啊……”在子熏怀里元宝扭捏着,小声咕哝着,双手捂着脸一副害羞宝宝模样。
老申头捋着胡须不以为意:“宝宝啊,你不用难为情,你可是我们申家千亩地里的唯一一棵独苗,别说抱着,就是擎着你上天都没问题,你们说可是?”
申家众人异口同声:“是!”
环顾众人,老申头两手向下压压:“都坐下吧,坐下。昨日是我的老幺、你们前任族长,魂归来兮日。回来看过了想看的人,叨唠过了想嘱咐的话,吃过了家里人为他准备的最后一顿饭,回自己的屋里收拾收拾自个的东西,在托梦给亲近的人诉说未了之愿,这趟归家之旅也就算完事了……”连连唉声叹气,别过脸抬袖连试眼角,感到背后有只小手安慰的拍着,摸摸元宝的脑袋道了声好孩子,微侧了脸对左侧后的人道:“天儿,扶我过去。”
一直落后半步隐没在人身后的人这才空灵的缓缓自人后移动,清颜如雪,素以素服,白绫束额,轻盈飘逸却又透着无声的忧郁哀婉。
雪色广袖下的素手慢慢挽上了自家父亲的臂弯,螓首无声低垂,移动莲步轻盈,缓带素衫,在父亲的指令下不声不响的朝着主桌主位而去。
老眸不动声色的将那两人激动的神色扫入眼底,佯作未知,继续道:“奈何桥上前尘忆,孟婆汤前诸事空。魂归完了,他也该拾掇拾掇上路投胎了,开始一段新的人生。老幺他是个好人,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好人终有好报,下辈子就算不是投胎皇亲国戚,也至少衣食不愁,富贵满身,你们说是吧?”
“是!”
“坐下,快都坐下,今天是老幺的好日子,咱们都要收敛悲伤,谁都不许哭不许落泪,咱要快快乐乐的为他庆祝,要他安心上路,好好投胎做人!”
“喏!”
在旁人的搀扶下蹒跚的走到主位坐下,他拉拉旁人,缓和了语调:“坐在爹旁边吧,天儿。”
颔首,无声无息的落座。
席宴沉默的进行着,尽管老族长发话了要快快乐乐的为前族长送行,但能真正快乐的恐怕没有一个人。一种名为悲伤的气氛无声的蔓延在整个席宴,渲染了几乎在场的每一个人。
整个席宴中,最受瞩目的当属那个异常沉默的人。
那曾经总是一身红衣张扬,骨子里叛逆肆意的人,尔今褪去了一身张扬换作失色平淡的素服,没了当日大闹灵柩前的嚣张疯狂,似一夜之间被完完全全拔掉了身上所有的刺,无害却又那般的哀婉无力,从头到尾安安静静的吃着饭菜,平静的做着隐形人,席中未坑过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