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盖住眼帘的手,司寇殇不掩鄙夷的朝申墨竹投过一瞥,接过手下人递来的干净披风披上,跨过东倒西歪的桌椅,快步走近哭喊中的元宝,胳膊一探,又怜又愧的将儿子紧紧捞到怀里。
“乖儿子别哭,爹爹带你去看马戏去!你不是整天念叨着想看吗?爹爹今日就领着你看个够,好不好?”拍着儿子的后背他有耐心的安哄着,边抬袖给儿子擦泪擦鼻涕边大步流星的往宫殿外走去,身后身前的护卫无不两眼精光四射,神经绷的死紧,戒备而谨慎的护送着他们主子离开。
“哦,对了,”踏出殿门的那瞬他突然停了脚步,回头朝司徒绝郑重道:“礼尚往来,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你能投我以桃,本汗就能报之以李,本汗不是什么忘恩负义之徒,改日定将一份大礼亲手奉上!还有……”话锋一转,倏地犀利阴毒,目光直射静立一旁缥缈的如淡烟的男人:“望有些人不要得寸进尺,妄想着鱼和熊掌兼得!这一次,本汗看在元宝的份上,大人大量吞了这口恶气不去与你们申家计较,可若还敢有下次,那休怪本汗不留情面,挥师踏平你临江,赶尽杀绝一干逼人太甚的宵小之辈!”摞下狠话,冷笑而去。
事情的发展微微偏离些原定轨道,不过倒也不影响发展的结果,唯一遗憾的就是预定计划中那个奸臣未到,没有她来凑这场热闹,乐子果真少了不少。一家子狐狸,没一个省油的灯,朕的那点小心思看来被他们看透个彻底。
抚着膝盖司徒绝抬头看向申墨竹:“前些日子无意碰到故人,心想多年未见,此刻能相遇也算缘分,因而就请故人来朕这小叙数日,谁料竟给临江王造成如此烦扰?临江王不会怪朕吧?”
似讽的撩了下眼皮:“岂敢。”
“临江王这么说朕就放心了。来人,请子熏护卫上殿!”
大兴都城繁花似锦,尤其是三大主街之一的紫薇大街,笔直的青石板路平坦宽阔,可供五辆四驾马车并驾齐驱,道路的尽头是当今太子爷府邸,也就是曾经盛极一时的申府,以紫薇大街的紫薇三环路为界,以北为朝廷官员府邸,以南则为富商豪绅的聚集地,名副其实的商业区,各种商业活动开展频繁密集,都城有名气的酒肆、茶楼、食肆、钱庄、赌坊、玉器行、古玩行以及青楼楚馆等,大多集聚于此。
当然,最最吸引人眼球的莫过于沿路旁摆放的各色小吃小玩意,虽不值钱,却五花八门琳琅满目的,让人尝个嘴瘾,看个眼瘾。沿街卖艺的也是大街上的一大亮点,十八般武艺齐齐上阵,倒也讨得围观者阵阵叫好,铜钱落盘声不绝于缕。
在草原呆的都快发霉的元宝哪里见过这样的热闹?
抱着他父亲的脖子,透过红肿未消的两凤眸,好奇的观察着热闹非常的街市,滴溜溜的眼珠时而被五彩斑斓的风车吸引,时而被形象逼真的泥人定住不动,时而转着乌黑的眼珠看着算命老道捻着胡须摇头晃脑卖弄,又时而两眼放光的盯着新出炉热气腾腾的驴肉包子直淌口水。
跟出来的五个护卫,排行最末的那位眼珠子一瞬也不瞬的盯着他家小主子的眼珠子,眼见着水灵灵的乌黑眼珠垂涎三尺的望着那笼热气腾腾的驴肉包子,脑门开始滴汗。顺着蒸笼往下看去,看着那烧的正旺的炉子,再低头看看自己的两手,小五护卫哆嗦了两下,不会是要连炉子一块搬吧?
回头以目询问同伴,老大扬了扬手里整个架子的风车,老二老三抬了抬堆满泥人的案子,老四指指手里的八卦图、占卜手册以及被他打晕扛在肩头的老道,意思明显,认命吧!
小五护卫深吸了口气,暗暗祈祷着双手不会被烫成烧猪脚,气运丹田,跨前一步就欲连笼带炉的扛。
司寇殇却在他扛起挥手制止了他。以为他家大汗体恤下属不用他搬炉子,小五感激的两眼发颤,赶忙动作麻利的去扛蒸笼,谁料抬头却接到了大汗一记冷眼,吓得他忙缩手,一溜烟的溜到护卫队里去帮老二老三抬案子。
刚刚差点被抢的老板娘尚心有余悸,惊怕的眼神时不时朝侍卫队里的小五看去,看见明明那两人将案子抬得很稳当,可贸然加了一人的力案子就变得东倒西歪,害的案子上的泥人差点滚落,老板娘不由感到好笑。尤其看到刚刚连火烫的炉子都想扛走的年轻人,被其余两人又拧耳朵又拍额头的教训,而那年轻人低着头红着脸不说话的可怜相,老板娘忍不住捂着嘴角笑了起来。
“婶婶,你家的包包怎么卖啊?”
尚余留着哭腔的童音软糯糯的,甜甜的一声婶婶叫的老板娘心坎不由一软。待循声望去,她差点以为遇到了天仙童子下凡,模样真俊,说句不敬的话,就算是宫里头主子们生的娃子,合起来也抵不过她见到的这一位!
哪个女人见了这样可爱的娃子不打心眼里喜欢?
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挑拣了三个馅多皮薄的包子,利索的拿油纸包好,笑着递给他:“婶婶请你吃的,不要钱。”
包子尚未到元宝手里就被司寇殇夺过。
老板娘笑容有丝僵硬,下意识的朝旁边看去,这一看被惊艳了一把。
元宝从特意缝制的布兜里掏出一把铜钱,低垂着浓密的睫毛,嫩白的小小指头在掌心堆放的铜钱上波动着,仔仔细细的拣出三枚铜板,摊开递到老板娘面前,奶声奶气却很认真:“元宝的娘说了,做小本生意的赚钱不容易,不能昧着良心贪你们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