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有我的名字?不可能,不可能!我不信!”
“十五名?明明韩生其才学不及我刘某,为何名次排在我之前?”
“还好,还好,勉强挤入了贡士……”
“唉,考了三十年,三十年都名落孙山,真丢煞了这张老脸啊……”
日出东海落西山,繁华的紫薇路东,发榜的地点,看榜的人或悲或喜或庆幸或失望或满意或不甘的,都陆陆续续的走了,待月上了柳梢头,孤独的夜色笼罩了白日喧哗的人世间,榜前唯一停留的人茕茕孑立,矗在茫茫的夜色中,有点形销骨立的意味……
提着一盒笼屉从小吃店里匆匆赶来的王凌,见榜前杵着的人依旧盯着榜单不言不语面无表情的模样,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向来能言善道的他此刻反而说不出什么劝慰的话来,只有拉过榜前的人将手里提着的笼屉递了过去。
“沈弟,你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为兄给你买了些吃食,你先垫点……”
面前的人如木头人般没有丝毫反应。
“沈弟别这样,好马且有失蹄的时候,更何况人乎?沈弟年纪轻轻却有经天纬地之才,其才情学识,试问天下谁与争锋?待下次科考,还不是所向披靡,一举夺魁?”
无所谓的耸肩嬉笑着转过身睨着他:“王兄不必安慰我,当我沈天是输不起的人吗?我没事,不过是落榜而已,小意思,这点小挫小折沈大爷我尚且没放在眼里。”批卷人是谁!爷要咬死他!
王凌闻罢,长长地吁口气,扔了尚冒着淡淡热气的笼屉,一把揽过面前人肩膀,拍拍自个的胸膛笑道:“沈弟想开就好,走,王兄带你去醉生坊喝顿好酒,把所有的不痛快统统喝掉,今日,我们哥俩不醉不归!”
翌日午时,爷,王凌,小太子三方集聚王凌家偏苑的花萼亭处,就爷落榜一事展开了详细的探讨。
“第一场文史,第二场兵法,第三场律例,前两场沈弟答的可圈可点,第三场律例虽答的稍微次些,但与前两场综合起来,排上个名次也不在话下,绝不会连个贡士也跻身不上!此次批阅卷宗的人乃柳家伯父,柳家伯父为人刚正不阿,断不会徇私舞弊做些违心之事才是,又如何会……难道中途有人将沈弟的试卷掉了包不成?不行,我得去问问祖父,请他老人家去柳家伯父那里探个清楚,沈弟有如此大才,断不可就如此被湮没了去!”放下爷默写的三场试题答案,王凌紧缩眉头拍案而起,抬脚欲去寻他伯父为爷讨个公道。
“此事关乎重大,你尚且无凭无证就要你祖父上门质问,你以为你祖父会做如此鲁莽的事?就算你祖父答应了,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贸贸然去质问,岂不是有挑起事端之嫌疑,让你祖父和柳家交恶?”尚未来得及抬脚就被人止了住,小太子在某人看不见的地方警告性的给他打着眼色,王凌被小太子的眼色弄得直打愣,怔了眼矗在原地忘了反应。
苦恼中的爷自然看不见他们二人此刻的互动状况,机械的往嘴里丢着松子,味同嚼蜡的嚼着,想到郁卒处,抬着脑袋就冲着石桌嘭嘭嘭的撞着,直吓的小太子和王凌慌忙赶来拯救爷的脑袋。
“贼……你不要想不开,考不中就考不中呗,你要个功名又有个什么用?”你一个女人竟胆大包天的学着男人考功名去了,欺君之罪也不怕你的项上人头不保!要是让父皇知晓了,恐怕就算大罗神仙也难保你一命!还好试卷被他中途截了下来,要不然还不知要出个什么岔子。
“没了前三名,我拿什么去参加宴会?”
小太子抓住了重点:“你要参加宴会?”
眼皮掀起,目光由下至上直盯在他脸上:“难道你有办法?”
“那你得先告诉我,你为何这么急着去宴会?”竟不惜以身犯险冒充男子去赶考?
这话说得爷噌得下两只眼睛都亮堂了起来,猛拽着他的手,爷兴奋了:“真的可以?此次来访的使者是我故友,我务必得见上他一面!太子,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故友?什么程度的故友?
瞧那提起故友就容光焕发的脸,司徒俊浩心里就一阵酸溜溜的,尤其是将那所谓故友与那张风流倜傥迷的春闺女子神魂颠倒的俊颜联系在一块,他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无视某人期待热忱的目光,他沉着脸猛地扭开头,声音硬邦邦的:“此事关乎重大,本殿下又怎会有办法!”
某人的爪子二话没说,直接飞上了他的脸蛋……
“吁!吁……”赶车人短而急切的呼喝声,太子御用的马车猝然刹停了下来,马儿扬蹄嘶鸣似不满主人不打招呼就紧勒缰绳,马车滚过的地面也因猝然刹车而留下了车轮的辙印。
正于马车内对着小铜镜往受伤的脸庞上涂抹药膏的小太子经这猛地一刹车,一个没有准备直直冲着前方扑倒,手里铜镜药膏纷纷滚落,而本来就受伤的脸还硬是雪上加霜的撞到了车厢窗边菱角上,要不是他眼明手快的以手及时撑着车厢壁减轻了压力,恐怕他的脸蛋今日非得蹭掉层皮不可!
“怎么回事!”
刚脱了险尚心有余悸的赶车车夫一听车里人暴怒的喝声,握着缰绳的手剧烈一抖,额上还未来得及擦掉的冷汗就刷的流了下来。
“太、太子殿下,刚刚拐角突然冒出了辆马车停在路中央,奴才……”
“太子殿下,官威不小嗬,瞧将你的奴才吓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磁性的笑声中说不出的调侃从车外由远及近,车里的人尚未来得及惊讶,一柄紫玉为骨的折扇就挑开了金丝翎羽编织的车帘,长身玉立的男人俊朗潇洒,桃花眸含笑冲着车里人打着招呼:“好久不见了,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