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傲天,你听听,孩子在哭,在求你,你耳聋,心也瞎了吗?你不痛吗?他是你身上掉下的肉啊,你怎么能这么冷血,啊?这么冷血,你是死人吗?”奋力摇晃着前方无动于衷的女人,一种心爱之物即将消逝的恐慌令他肝胆俱裂,一时间只感觉天塌地陷,天地混沌一片。
“司寇殇,我要对自己负责,对他负责,更是要对你负责……”
“负责负责你负责什么!你对谁都要负责,可你儿子呢,你对他负责了吗,他怎么办,你要他怎么办,你对他负责了吗!说话,说啊!你不是要负责吗,你怎么就不对他负责!”
被摇晃的有点头晕,舔舔干裂的唇,语气干涩:“我对不起他……”
“对不起?好一句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能消弭你对元宝的伤害?那你这句对不起当真是值钱!”掌心忍不住用力,突然间有种想就此掐死面前人的冲动。听到痛哼,他苦笑了笑,真是讽刺,听到她痛哼他竟还会痛,他真是贱喝。
弯身抱起他哭的几欲断气的小儿子,天大地大,此后他只有他血脉相连的儿子了。
“宝宝儿子别哭,从此咱们父子两做伴可好?”
“不要不要!元宝宝要娘亲!娘亲!娘亲!”在司寇殇怀里哭着挣扎着,朝着他娘亲的方向挥动着无助的小手,哀求,渴望。
司寇殇倾过身子让元宝得以触得到前面人的衣襟,元宝短短凉凉的双臂颤抖的紧紧的惶恐的抱住娘亲同样冰凉的脖颈,悲伤的泪水哗哗而下,此时此刻元宝除了哭嚎已出不了别的声,一声比一声肝肠寸断,一声比一声撕声裂肺。
旁边伺候的侍女皆泣不成声,赶来的安子也泪流满面,唯有身为母亲的那个人,面无表情。
司寇殇自认天下狠毒之人,却从未知他喜欢的女人骨子里竟是如此冷血。
这一刻他突然感到绝望,这个女人一旦决定了事情,定是没有改变的可能,任何人任何事皆无法动摇其决定,其意志。
她想走,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今日,他恐怕真的留不住她。
“恐怕你也知道,哈达雪中送炭的那些火药都是出自我手,此刻,你们萨达尔三百六十个营帐有一半已被我暗中埋下了炸弹,放我走,我可以保证你们安全无虞,如若不然,鱼死网破在所不惜。”
果然。
此刻也说不上什么难以置信,也谈不上什么失望伤心,或许麻木了,或许哀莫大于心死了。此刻的他反而平静了,面无波澜,静静看着眼前面色如初的女人。
“不要我的命,也不要元宝的命了?鱼死网破,他真的如此重要?重要的可以与元宝比?”
“爱了半生的人,这种爱早已融于血液成了身体的一部分,本以为无望,谁知老天垂怜,此时此刻有了可以相守的机会。我不是圣人,司寇殇,我经不住这种诱惑……不错,我爱元宝,但元宝终究是你的儿子,跟我他终会恨我,会恨他……更何况,你比我更需要他。”
沉默了片刻,司寇殇仰天大笑:“真是个聪明的女人,条条都分析到了,件件都算计好了,算无遗露,堪称妙哉!不过最重要还有一点你没提到,只要将儿子留给我,我就不会跟你鱼死网破,你走的机会就会更大,对不对?对吧,对吧,哈哈哈!连儿子都算计到了,你狠,我司寇殇无话可说!”
“今日,我必走不可。”
“好,你走,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手缓缓搭上脖上环着的短胳膊,眼眸不经意间触及元宝那迷蒙中带着懵懂恨意的眼神,心神一震继而压下,狠下心掰开他的手臂。
“娘、亲!”
转身,毫不迟疑的离去。
“小天天,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只要你踏出了这帐篷,我司寇殇发誓,今生今世永远不会原谅你!从今而后,你我视若仇敌,水火,不相容!”
脚步微顿后继续前行,声音清冷:“我只会视你为不相干的陌生人。”
司寇殇神情癫狂,脚步踉跄倒退数步靠着帐壁,躬身捂着胸口痛的直喘气,可眼神却一动不动的直直盯着渐行渐远的身影。
“娘亲,我恨你!恨那个男人!”
掀帘的手在阳光下依旧惨白:“元宝宝,娘亲,爱你。”
帘落,生冷冷阻绝了室外的光辉。
残忍的冷无声蔓延……
光辉散尽的那刹,元宝晕在司寇殇怀里,司寇殇猛咳了数声,一口血喷薄而出……
草原尽头,夕阳无限好。
牵着马的安子别过脸一言不发的望着草原深处的余晖,爷亦牵了一匹马静静徐行,两人两马的身影在余晖中的影子拉得很长。
“安子,你可是在生我的气?”
“岂敢。”
仔细整理一下马鞍,抬头望着她:“你每次生气都是这种语调,还说没生气?”
猛的转过脸,红肿未消的眼睛带着浓浓的指责与不可思议的瞪着:“阿天,你变了,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你魔障了吗,啊?你魔障了是不是!他是元宝,元宝,你儿子啊!儿子你说舍弃就舍弃,是不是改天你也像丢垃圾一样,将我说丢弃就丢弃了?”
踩蹬上马,静静开口:“你想象力太丰富了,安子,你不是垃圾。”
“什么时候了,你他妈还跟我开玩笑!”安子说着流了泪,哭腔里几乎带着乞求:“我们回去好不好啊,阿天?元宝太可怜了,孤零零的被留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他可怜呐……阿天,咱们不走了,哪怕一辈子在那,只要能跟元宝在一起,咱们在哪都一样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