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暗自疑惑,为何这清秀眉目间有丝莫名的熟悉?
脚尖尚未从踏板上伸出,车下的莫子谦已快一步上前,猿臂一揽,将佳人牢牢抱了个满怀,沉稳而轻柔的抱下马车。
伸手按上了他箍在腰间那不依不饶的手臂,“请你放手。”
话还未落尽,一柄利剑冷冷横上了莫子谦的颈项,伴随的是子熏的冷言冷语:“放开!”
眼波深处似乎有什么情绪在闪烁,可转而又消逝不见,仿佛不曾有过丝毫波动。俯身,在那圆润的耳垂处吞吐着热气:“这次我依你。不过我相信,过不了多久你就会亲自来找我。小鼠崽,莫府大门永远为你敞开,随时恭候你的大驾。”
“国舅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相信,应该不会有那日的到来。”
再次伸手去推他箍的紧致的臂膀,这次他没有再勉强,轻易的放了手。
绕过一步与他擦身而过,脚步坚定没有丝毫的迟疑,一步一步的朝着记忆中的家迈进……
望着那魂牵梦绕的人逐渐的远离自己,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车厢外缘的横木,白皙的手背上青筋隐约。小鼠崽,好赖话说尽你都不肯回头,但愿,你不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步入内厅的那刹,瞳孔急速收缩了一下,因为爷看见一个意外的人,一个本不该在府中出现的人,对申府来说可以说是不算外人的外人。
旁边的子熏呼吸亦是一滞,半秒钟的怔愕。
脚步在滞顿了片刻后稳健的朝着座上的几人走去,反观座上的三人见了来人,都不由得站起身,眸光各怀意味的望着正举步冲着这走来的人儿。
对三人各异的目光熟视无睹,眸光淡扫了饭桌上的座次状况,不动声色的走到下首某位,坦然而坐。
所有人皆是一震。
子熏怒火中烧,剑出鞘,剑尖不假思索的逼上了某人的面门,冷喝:“你什么东西,敢霸占主子的位子!”
对子熏的所作所为熟视无睹,对旁边女人颤抖的惊呼恍然未闻,静默的抄起筷子,扒着面前已经盛好的大米饭,有一口没一口的从面纱下递过,眸底波澜未起半丝。米饭都准备好了,看来这位子当真是给爷来坐的,很好。
“子熏,你、你干什么?不许你伤害她,快放下剑,快啊!”吓得面色苍白的申家老夫人刘氏,虽自己也被这冷剑寒光吓得不轻,可仍旧颤巍着娇弱的身躯挡在女人面前,斥责子熏。
老夫人的维护让子熏的眸里闪过寒意,眼梢不由得瞥向旁边貌似若无其事的扒着饭的主子,眼尖的他见旁边一块被戳碎的糕点,神色更冷,不由得将剑尖向前逼近……
“啊……”惊恐的尖叫,眉心刺痛,隐约感觉有湿热的液体顺着眉心处蜿蜒而下,她浑身剧抖着,连声音都带着哭腔:“娘……救我……”
骇目那血色艳丽,情急之下竟奋不顾身的用双手握紧了隐隐向前刺的利剑,向来软弱的她在这一刹却是生死无畏:“你若是敢杀她,我就死在你面前!”
哐啷……
碎裂的米碗惊扰了座上几人。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那泰然自若的擦拭着掌心的人。
“抱歉,手滑。”随手将帕子一扬,素洁的帕子缥缈的落下,恰好将那碎裂的米碗和撒出的米饭轻轻盖住。
仿如老僧入定,万事万物都看不进眼里,听不进耳中,抬起玉箸一身坦然的吃着桌上的菜肴。
周围死般的寂静,唯一能听到的,恐怕就只有那淡淡的咀嚼声。
目光倏地变得凌厉如刃,刺向那不断哆嗦的女人,清淡的眸中露出鲜少的戾气。举止从容的撩袍而坐,抬起玉箸亦是不声不响的吃着,与下方某人一般,仿佛对外界的一切不曾感知。
子熏眸里陡然腾起了浓浓杀机!他主子受委屈了!这个该死的女人害他主子受委屈了!
握剑的手指骨迸现的泛白,死寂的氛围中,仿佛都能听到那咯嘣的骨节碰触声,在这一刻,恐怕连一个不曾习得武功的人都能感受的到那不加掩饰的杀气,就如那被人用剑指着的女人以及那张开双臂挡在女人身前的申家老夫人。
“娘……”细如蚊蚋的一声低呼令刘氏仓皇转头,身后女人正用暗示性的目光焦急的看向她,眼波频频指向的是那正有条不紊的吃菜的某人。
刘氏当即会意。几步冲过去,颤抖的掌心紧紧将那纤细的臂腕扯住,哽咽的声音带着丝丝祈求:“天……天儿,娘亲知道你是天儿……天儿,你听娘说,她不是来抢你东西的,她不是坏人,她是你的亲姐姐,同母同胞的亲姐姐啊……天儿,你快让子熏放下剑,让他放下啊,你姐姐她流血了,天儿,娘亲求你了,让他放了你姐姐啊……”
没有人知道,臂腕那不小的力道勒的人生疼。
细嚼慢咽,珍馐美味嚼在空中,却味同嚼蜡。
咽下最后一口,轻搭玉箸于盘碟边缘,抬手轻轻一挥,淡道:“子熏,退下。”
身形未动,空气中浮动的杀气不减反增。
闻言一喜的刘氏转头见子熏似乎没有放剑的意思,一恼一急,扯在臂腕上的力道不由得加大,惶恐的叫道:“天儿!快让他收手!快啊!”
眸光扫过那因血液不通几乎酱紫的手,一颤,不由自主的转过眸光,对上那看了将近二十年的水漾美眸……
往日的慈爱不复,取而代之的是急切,催促,恐慌,以及……斥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