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撇过去胡乱抹了把脸上混乱的雨水,深吸口潮湿的水汽,蓦地转过头冲着余晟贤高喝:“余都统,开宫门!”
余晟贤这方还未迈开步子,对面那以张翰许旧部将领为首的禁卫军就威胁性的拉满了弓,只要余晟贤他们一动,凌厉的箭头就会无情的将他们射穿。而余晟贤这方亦不甘示弱,弩已上了膛,一声令下,就可万箭齐发。双方势均力敌,只要对方稍有一动,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让他们开。”剑拔弩张的时刻莫子谦突然发话,稍稍化解了两方的紧张局势。
对方总算是让了步,退出一条近容几人通过的小道,让余晟贤的人去开了宫门。
在沉重的宫门推动声中,幽深的宫道一路延伸,那望不尽的前方,是风雨飘摇下的重重宫殿……
“走!”手臂向前一挥,爷率先冲着前方的宫门走去。
不同于他主子的凛然无畏,旁边的子熏却是浑身紧绷,戒备小心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尤其是在经过莫子谦身旁时,更是如临大敌,全身的每根汗毛都立起戒备。
在与莫子谦擦肩而过时,爷可以完全感受得到那如猎豹般侵略的目光牢牢定在爷的身上。爷不是傻子,那目光所隐含的深意,即便是猜不到十分,最起码也能明白个六七分。那目光是宣誓,是掠过,是势在必得,是警告,是占有……若是汇总起来,他大概是想告诉爷,这场战爷输定了,而爷将会是他莫子谦势在必得的战利品……
高高的红宫墙下不断穿梭着匆匆疾行的人,沉重的脚步声绕过一道又一道的回廊,混杂于雷霆风暴中掀起暗浪滚滚……
乾坤殿白幡缭绕,黑纱蔓延,黑与白的极致对比,配合着阴风肆作闷雷暴雨的天气,将那阴森诡异的氛围烘托了个彻底。
殿外,成百上千的宫女太监们匍匐于暴雨狂风中,或真或假的哭声不绝于天地,混杂在雨声里,声音嘈杂,格外的惹人心烦不止。
冷沉着眸色大阔步迈进宫殿,入耳的仍旧是哭啼声不止,只不过这回哭声倒是真的悲哀,不含任何掺水的成分,其凄哀悲鸣令闻着揪心。不用抬眸扫视爷也知晓,这哭声源于后宫的妃嫔,可她们哭不是为那死去的帝王夫君,而是她们自己。按规矩,帝王驾崩,定要选后宫百名佳丽殉葬,以供驾崩帝王阴间享用。
此刻,这些不幸中奖的妃嫔持着白绫哭啼不止,悲悯自己将近尽头的生命。
放眼观去,她们皆是花样年华,只可惜错嫁帝王家,最后只得以香消玉殒收场。
身处这万恶的封建社会,除了道声一路走好,爷别无他法。不是不想救,而是救不得。一种社会一种制度,要想改变制度,首先得改变社会。人贵有自知之明,爷自认没有这种扭转乾坤的能力,不会去做力所不能及之事。
眸光从她们身上转移,略一转动,正前方那负手而立的身影毫无保留的尽收眼底,在他慢条斯理转过身那刹,眸子急剧收缩,两侧的指骨捏的死紧!
“好久不见。”
“司徒绝!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擅自逃离天牢!”
“小鼠崽,除了先皇,你以为谁敢擅自放王爷自由?”惫懒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听起来是那般的玩世不恭:“先皇向来宽宏大量,临终前不忘赦免了王爷的罪责,还王爷自由。小鼠崽,你难道对先皇的决策有异议?”
侧眸看着渐行渐近的莫子谦,唇角泛上冷冷的弧度:“这么说先皇临终前你是在龙榻前了?”
“我不在,可他在。”诡秘的一笑,高大的身形一闪,他身后那唯唯诺诺的王公公就现身爷的眼前。
用力推了王公公一把,矮他十公分的王公公就被推了个踉跄,几乎近到爷的跟前。
“王公公告诉鼠崽,先皇临终前都交代了什么。”
指骨捏的更紧,可面上却破天荒的露出了今日的第一抹笑:“王公公,攀上高枝了哟,真是可喜可贺呵。今日来的匆忙未准备贺礼,不如改日,本太师给你补个庆功宴如何?”
老脸上的褶皱颤抖的犹如秋风里脱了水的枯叶,虚汗满头的哈着腰,一个劲的说着不敢。
微微倾身逼上他的眼底,看着他那躲闪的眼神,笑靥重现,可笑意却未达眼底:“王公公,你这么怕爷做什么?爷又不能吃了你。你放心,爷不会和你一般计较,因为爷,只会跟人计较。”
不去看他那张青白交加的老脸,站直身,目光在司徒绝和莫子谦两人扫罢,抬手漫不经心的摩挲袖口:“真不知这先皇遗诏,是究竟要他的皇侄继位呢,还是九皇子继位?”
司徒绝的脸色有一瞬的僵硬,可掩饰的极好,片刻就寻不得半点丝毫的踪迹。
腰一紧,被人顷刻揽了个满怀,周身霎时被淡淡的青草气味笼罩。
“小鼠崽,真是奸诈,想着挑拨我和司徒的感情呢!该打。”扬手作势要打爷,可子熏岂会让人侮辱他的主子,劲风一扫,劈手夺过他的主子。
站稳身子,斜眸淡扫某人的脸色,继续先前的话题:“不过瞧如今莫公子这意气风发的模样,看来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恭喜了,国舅爷。”
莫公子这一陌生到极点的称呼令他迅速冷了神色。忍了心底的恼意,挂着不达眸底的笑容寒暄着:“同喜,同喜。”
这下换爷来冷了面色。
“谁稀罕跟你同喜!”当场甩脸色给他看,甩完脸色甩袖冲着前方哀帝的棺木而去,路过面无表情的司徒绝时,脚步一顿,不无嘲讽道:“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司徒绝,你真是伟大的窝囊,窝囊的这辈子注定与皇位失之交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