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头站了一阵,云啸方和左公升一起进入船舱,妇人正对着镜子重施粉黛。
左公升一屁股坐在她身旁道:“哟,娘子,你这镜子该磨啦,昏成这样怎么照得出这如花似玉的貌。”说着猛地把她揽入怀中,亲了个嘴儿,又拿起旁边一枚簪儿帮她插上。
亲昵了一回,妇人轻轻把他推开道:“你若是心里念着贱妾,到长安后就给我买王家坊镀金的打马毬菱花镜,这劳什子破烂,早该扔啦。”
左公升搂着她肩旁道:“放心吧,你亲老公不舍得买,我可舍得,唉,那事儿是我厉害,还是你亲老公厉害?”
妇人瞧了正红着脸低着头的云啸一眼,轻轻拍了下左公升脸道:“呀,说这些做甚么?怪让人害羞的。”
两人只管打情骂俏,视云啸如无物,云啸实在坐不住了,又走了出去。
天黑之时,船儿到了正平,船家到岸上买了些胡饼和酒菜捧会来给三人吃,妇人一边和左公升说说笑笑,一边向云啸大抛媚眼,倒酒时,还把身子故意压在云啸身上,云啸干脆把自己装成木头。
吃罢饭,左公升又搂住了妇人,两人趁着酒意,耳厮鬓磨,低声说笑,妇人时不时用迷离眼神觑云啸,云啸暗自叹道:“这位左兄,也太沉迷于女色了。”走出船舱,欣赏夜景。
过不一会儿,那两人又晃起船来,霎时雨收云散,船也就消停了下来。
云啸正在看满天星斗和四周夜景,突然来了一阵凉风,不多时,南方有乌云滚滚而来,很快遮住了月亮和星星。
他站在舱外道:“左兄,要下雨了,该歇息了。”
妇人道:“小爷,请进!没事啦。”
云啸掀开帘子进去,左公升仍然抱着妇人,笑道:“下雨好啊,下雨正好做事。”
妇人声音甜腻道:“做什么事?”
左公升摸摸她的脸,一脸坏笑道:“当然是做好事。”
云啸对他们俩有些不耐烦了,说道:“二位,我这就歇息了!二位也早些睡吧。”
左公升笑道:“放心吧,我们不会打扰你的。”
云啸把自己的包袱提到身边,倒在席子上便睡,他身子本就疲倦,加上又喝了些酒,一倒下便沉沉睡去。
颖水畔,阳光明媚,绿草青青,云啸正在放羊,他站在高岗上,突然看见一位女子骑着马从麦田里直奔而来,没错,那是洛清雨!云啸欢呼雀跃,奔跑着迎了上去,洛清雨下了马,笑靥如花道:“云啸,你来找我啦!”
云啸正要说话,洛清雨突然变成了唐梦,只见她眼神幽怨,一句话不说,提着把青铜剑朝自己当心刺来,云啸连忙避过,正想问唐梦为什么,忽听河水中王京珊叫声凄惨,扭头一瞧,见她被神龙衔入水中,正往肚里吞,他顾不得唐梦,跑向河边就要往水中跳,又听身后洛清雨道:“云啸,救我!”
他扭头一瞧,见洛清雨身上系着锁链,跪在地上,唐梦正挥剑向她脖子上砍去,云啸慌忙喊道:“不要!”可为时已晚,洛清雨的头飞起,在麦地中滚了几滚,云啸看看洛清雨的尸身,又瞧瞧水中消失的王京珊,听着唐梦的笑声,他伤心至极,坐在地上哭泣。
正要哭出声,云啸突然醒来,看了看四周一片黑暗,稀稀疏疏的雨点,“啪啪啪”有节奏地打在船舱,旁边左公升鼾声时断时续,睡得正香;云啸虽然知道那是梦境,可是恐惧和伤痛仍旧萦绕心头不去,他摸了摸脸,满面都是泪水,他是哭醒的。
平复心情,缓缓躺下,回味梦境。
这时,他听到外面有人在小声说话,是船家和妇人。
……
妇人道:“勾搭不上那雏儿,老娘总是不甘心。”
“你一个女人家怎么也色字当头?”
“光兴你们男人家色,就不兴女人家色么?武则天还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宠男呢。”
“胡说八道!哪有那么多?”
“说正事儿,咱们可没干过这勾当,你真打算做么?”
“那还有假?若真像你说的,两只肥羊身上加起来有上千两银子,那可是笔大财,咱们干这一票,就能做大买卖享乐享福,到时我当老爷,你当太太,不强过你我在这河上挣辛苦钱百倍?”
妇人道:“成,听你的!你说该怎么办?”她声音有些发抖,想必是既紧张又兴奋的缘故。
“你进去看看他们睡熟了没有,如果睡熟了,我就进去,一人一刀,送他们归西。不过,你可得跟着我,给我壮胆。”
“唉,瞧你那没出息的样,成!”
……
云啸暗想,这还碰见打劫的了,幸亏这个梦把我弄醒了。轻轻摸出青铜剑,放在身边,他自恃武功,根本没把这夫妻俩放在眼里,盘算着等他们两人都进来时,来个突然袭击。
左公升鼾声依旧,睡得很沉。
沙沙脚步声响,妇人进了船舱,现在左公升身边轻声喊了两句相公,见他不应,又来到云啸身旁轻声呼唤,云啸装睡着不理会,妇人在他脸上轻轻摸了一下,方起身小声道:“进来吧!”
船夫蹑手蹑脚进来,云啸睁开眼睛正要出手,忽见妇人栽倒在地,船家惊道:“你怎么……”说着也翻身倒地。
妇人道:“不知为何,我浑身突然没有了力气。”
船家道:“我也是,哎哟他娘的,这可有点儿怪。”
紧接着,云啸就闻见了一股异香,令他通体舒泰,可浑身却软绵绵没了力气,正在大奇,只见旁边左公升坐了起来,道:“左兄,原来是你。”
本要暗算别人,却遭别人暗算,船家吓得牙齿打架,妇人却笑道:“相公,你是在跟贱妾闹着玩儿么?”
左公升哈哈大笑道:“我风流夺命书生可懒得跟你闹着玩儿,我不算计你们,你们却算计我,好得很!今日让你们尝尝我偷香窃玉的神仙酥,再让你们尝尝掉脑袋的滋味。”笑声刺耳渗人,犹如鸱鸮夜鸣。
船家和妇人连忙求饶。妇人道:“相公,千万念在你我今日情分上饶了贱妾。”
左公升道:“逢场作戏,算什么情分?”他站起身来走到船家旁边,手中尖刀微微发亮。
船家嘶声求饶,云啸也道:“左兄,你放过他们吧。”
左公升不说话,弯下腰去,只听哧的一声,船家喉头咕咕作响,再也发不出声来,又听“咔嚓咔嚓”数声,船家的脑袋竟被他割了下来,一掀帘子,“噗通”扔入水中。
然后,他来到妇人身旁,妇人已吓得发不出声来。
云啸声音颤抖道:“左兄,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左公升道:“哼,竟敢杀我,我饶他们做甚么?”
说罢,当胸一刀,将妇人刺死,又割下了她的头,鲜血喷了云啸一身,又温又腻。
待抛却了妇人的脑袋,左公升又来到云啸身旁,看着他道:“贤弟,我求官需要银子,你这银子我带走,咱们照了面,我不能让你活着,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给你留个全尸。”
云啸害怕了,忙道:“左兄,银子你拿去,今日的事我谁都不说,请你饶了我。”
左公升道:“你别求,求也没用,我若听人求就饶人命,那我不是妄称风流夺命书生了?”
他翻出云啸的银子,把剩下的其它物品一股脑儿包在一起,绑在云啸身上,“这些东西,留着你在阴间用,可别在阎王面前说我没情分。”
躬下腰来,挥刀就捅云啸心脏,云啸大喊:“我想被淹死!”他急中生智,想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左公升的刀已经捅进云啸肉里,听了这话,他果然停手,出去看了看,确认周围没有船只人影、船又离岸够远,便回过头来道:“好,给你个面子,闻了我的神仙酥,你水性再好都没用。”生机全无,云啸的心沉了下去。
左公升抱起云啸出舱。
雨还在滴着,落在船上、水中、田野中,激起沙沙啪啪声,周围荒无人烟,暗夜里,连一只鸟儿都不见飞过。
云啸心中有恐惧,可是更多的还是遗憾。
“噗通”一声,云啸被扔进水中,他无力游水,勉强挣扎了几下,身子渐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