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场里荒凉,凄静。
她俯首望着天空,双膝跪着,两眼涣散无神,一脸憔悴,看沉了。
缓慢间泪珠在眼角滑落,深沉的浸入泥土,吟唱着永恒。
不动声息的转移了视线,于是无助的看着无名碑——那块背负着悲伤结局的石碑,它看起来依旧低迷。
——我是啊颖……我来了,前诗。借用你的身份十年了,过得好快啊……终于今天我等到了夕阳西沉的时候了。我的结局该落幕了,对不起,我那该死的爱伤害了你和俊熙先生。这么久了,我依然在等待着你的归期,你!艾前诗该回来了,不是么?你怎么可以独自离开呢?我等你等得好累好累,可抢了你一切的我,又有什么资格责怪你。利用你的身份,享受着艾妈艾爸晚皓他们的宠爱,幸福到可以随手可得。总是在你面前欺骗你,也欺骗着自己,最后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已爱上俊熙先生,不是那么简单的爱上,而是很爱很爱。怎么办?我根本就不是你,俊熙先生爱的是你。如果他知道了我不是你,他会不会受伤害?这——你能回答我么?我——我宁愿看他在别人怀里幸福,也不愿他受伤害,他因为我差点——死了——那么?我离开他,我离开他,这样他就可以不受伤害了——
……
“我知道你没死,你根本就没离开我们,就在那天飘飘提醒我叫我警惕时,就知道那个人是你了,真正的艾前诗终于回来了,放心,我会把一切还给你,或许这一切一直都是你的。”
墓场里渗透出发冷的气息,乌压压的夜给人压不过的窒息感,一切看起来很空很空。
她从包包中拿出早被小框架定住的相片,多么美好啊?
可是布满裂痕曾被撕碎的相片,早就布满了不完美的征兆。
3小时前。
“你口中的俊熙先生他怕水,可你偏偏带着他来拍水上婚纱照,你也太无知了,知道吗?你差点害死他了。”
“我不知道他怕水,我不是有意的。”
——他为了我,不是么——
“你真的太无知了,如果他有事,我想你——我绝不放过。你那可耻的爱,只会让人鄙视,他的身份你知道吗?你懂吗?对于媒体而言,他的每个举动都是爆点,你现在就是活生生的拨开他的伤疤给人看。”
“对不起,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有想过这些。”
她跪下了,祈求着那名女子让她再见他一面。
那名女子,她是他的助手吗?
她颤抖着拿出那张相片——说爱他的证据。
那名女子看到了那张颤动着的相片,抽搐的笑了,用尽全力的从她手中夺走。
她并没有惨烈的哭了,只是眸间溢出了绝望的色彩。
那个女子拿着相片,狠狠的看着她。毫不犹豫的撕了一下又一下,把她的心也撕碎。
医院走廊里,碎片凌乱得铺满了整个走廊。
她不顾形象的坐在那里,就看着相片——说爱他的那些零碎的证据。
晚皓,他看到了。他想告诉她,不要哭,我的好妹妹。
转角处又一次身影划过,那个身影披着某种伤悲,颤抖着,抖擞着,想告诉她,她从没离去过,一直就在那。
晚皓走过去,他说,前诗,不要哭,来哥哥帮你粘住相片。
她没有出声,眼里多了份坚毅和成熟,视线却一个劲的看着相片。
晚皓没辙间,拿着零散的碎相片,就那样走了。
再回来的时候,她却不见了。
找了很久很久,拥挤的广场,他看到了她。
“前诗,你看哥,给你粘好了。”
她慌神的看着那粘好却满是裂痕的相片,拿过来。
看着晚皓。
“哥,你要幸福……”
我走了——
她走了,就这样在晚皓的视线中走了,手捧着相片走了,失神的走向那黑夜的尽头。
那里,墓场。
她不再是前诗了,她要做回那陌生的啊颖。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进宫。但是——”
“但是什么?小姐您尽管说。”
“但是你们要帮我找到真正的艾前诗,让她回到原本属于她的生活。”
“那好,小姐只要你能完成,一切如你所愿。”
——今天,我只是自己,真实的自己——
穿过沼泽,穿过迷雾,穿过小沙漠,再穿过大海。
视线就是那固若金汤的轫霞宫。
困在迷雾森林里很久了吧,那看不见太阳的森林早已经让她失去了对时间的理智判断了。再次不会昏睡的是出现在轫霞宫,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在宫里待了好几个月了。在这里的勾心斗角早已经让她熟识了,家常便饭是宫蚁们力争上游的你争我斗。这样的环境,再累的她好像没有掉眼泪,这里很大,大得无法比拟。
她总记得第一次那股直冲的傻劲,当她进入“谜”宫。所谓的宫蚁。然而不是那样的,这里像一个牢笼,几万个宫蚁围绕着一个王的男人,他就是——陛下。
“谜”宫里。
中央区域分别有沅姬殿,恁斯殿,尹黛殿,桀琪殿,越传殿。
由着这五个殿组成了宫内的重要机构,还有二十余间的小宫殿组成了各个贵族所聚之地。同时也是陛下所居之处,除了某些拥有特权的宫内功臣和宰相大人,以及宫尼和妃宫可以出入外,闲杂人等若闯进一律按宫律处决。这里所属区域也算是宫内最隐秘的地方,从宫蚁口中相传从而五殿又有了名称,一般宫蚁都会叫其内宫或者深宫。中央区域的周围是与迷雾森林与外宫隔绝的。而宫尼和妃宫是各属其职的,宫尼是处理宫内祭奠等神圣的事务,则妃宫顾名思义就可了解到“妃”既是陛下的女人。然而在“谜”宫内妃子这个地位却是具有特殊意义的,用现代化语言来讲,实质妃宫只是个代孕妈妈,并非握有实权的。
内宫除了无人知晓的陛下外,还有个真正意义上的握有实权的是宫后。宫后处理外宫大小事务,包括宫蚁的召进等。而内宫里宫后可经过宰相大人的答允,可参与内宫的某些重大事务。
即使这样,宫尼的权利还是大过宫后的,连陛下也要给宫尼让步三分。确切来讲,宫后就是陛下的正妃。但是,由于当今陛下年纪尚欠,以致宫后这个位置迟迟未立,所以外宫的事务是交给妃宫伊希所执管。
这就是她——啊颖在轫霞殿内所知道的相关东西。
在轫霞殿内日日行走,令她发霉。
本来进入外宫是当宫厨的,鉴于她跑宫(即是逃宫)等的过错,被安排到轫霞殿打扫卫生,并且伺候一个叫海狸的旧宫后。
她是个疯子,穿着极其朴素,是一身白色的裙摆,长密的黑发,看起来总给人无法抗拒的魅惑,又有种无法挥洒的亲和感。
在轫霞殿内,她的自言自语早已成了习惯。
“海狸娘娘,请用餐。”啊颖端着简单的素菜和米饭,恭敬地说。
海狸娘娘一脸灿然的笑容,光滑的皮肤在灰暗中找到了舞台。
“来,小蚂蚁。坐着,娘娘给你讲个故事。”海狸招着手,示意让啊颖坐下。
她把饭菜都放在桌上后,蹑手蹑脚的爬到了海狸娘娘的软软的床上。
细细看娘娘的脸庞,年纪虽上四十了,动人依旧。
“娘娘,为什么看到你我总是有种想哭的冲动。”的确,来到“谜”这里。最熟悉的人就是海狸娘娘,在轫霞宫当差,就像是被囚禁的犯人。
“海狸娘娘好歹也是曾经的宫后,现在居然被囚禁,穿的吃的也不成样,太现实了吧”啊颖心里愤愤不平的想。
“孩子呀,想家了吧。”海狸娘娘说。
啊颖觉得鼻子黏黏的,酸酸的。
“嗯?可是那里——是我的家么?”
“娘娘,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在硬撑,每天夜里我的心就好痛好痛,我真的没有想到我会爱得那么深,只要想到俊熙先生,自己是怎样把他伤害,我就很恨自己,恨自己连爱人都爱得那么可笑。”
“孩子呀,不要哭,爱上一个人不是你的错。”海狸娘娘说。
所谓爱情就是有那么一个人,可以轻易控制你的情绪,前一刻让你哭,下一刻又让你笑。
“娘娘,你能告诉我么?怎样才不会那么痛,现在的我真的好想好想他?”
“娘娘,是不是时间越久,我就不会那么痛了……”啊颖试着控制自己已失控的情绪,却发现心里缺的洞,只有眼泪才能补修。
“时间不是让人忘了痛,而是让人习惯了痛。”海狸娘娘的脸上撑起一丝不起眼的苦笑,摸了下啊颖的脸颊,不忍之色映现在纫霞殿内的明暗光线间。
“一个人若是被某种情愫牵绊,同时又被某种权利或使命牵绊。那么她的结局将永恒的锥心下去。”海狸娘娘一本正经的说着,那散乱的絮发在阴风下飞舞,恰似是在衬托着她那双眸子的神秘。
“某种情愫?使命?”啊颖好奇的询问,眸子内泛海的浪潮若有其事的退了,蒸干后笑了下。
轫霞宫内的气氛有点诡异,风声直扑窗帘,那淡雅的红色窗帘轻轻的撩了下,一个高挺的身影默默的站着,无声的风范给人间接窒息的感觉。
“对呀!告诉你喔,这里有着不为人的秘密,那个秘密只有我,陛下还有那个女人才知道喔”海狸娘娘的情绪突然变得诡异起来,肩膀耸起颤得已逝平和,整个人都在颤抖,好像在害怕某个人,她的眼睛盯住某个方向,专注得诡异。
“娘娘,你没事吧?”
“坏人,坏人……”海狸娘娘的手脚不住的抖动着,不知所措的她只是冷冷的指着某处,好像在说那里有人。
好一会儿,平复了海狸娘娘的情绪后。看着安然已睡的她,她在想,“如此日复一日的对话,都提到了这个所谓的‘秘密’,而且每逢到说秘密这个关节眼上,娘娘都会无故失控,这一切怎么了吗?”
啊颖莫名的挠着头,但是有时看到娘娘,也让啊颖想起了碧海村的徐妈,她们——疯了却活得比明白人更明白。
啊颖走着熟悉的路途,来到宫厨间。
“嬷嬷,娘娘她身体越来越不好,您可不可以给些补药,让我给娘娘熬熬给她补补身子。”前诗对着嬷嬷说。
“这补药我可没,你是纫霞殿的宫蚁,你得知道,人家娘娘是你照顾的,到时出事了,陛下怪罪下来,你可得赔命的。”老嬷嬷说。
‘也是,待在这里也不行,到时赔了命不仅不值,连自己在外面挣得钱也不能陪葬。看来我得尽快完成任务。’听到嬷嬷这么一说,啊颖心里也打量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