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关的时候,伊涛打了个电话给晏雯晓,谁知道是黄小燕接的,她说晏雯晓正在拍戏,没时间接电话。伊涛也就没再说什么,看着前面排队的人,他有些怅然,对昨晚的事情有些纠结,觉得自己很卑鄙,既对不起安妮,也对不起晏雯晓。
伊涛扭头看了看安妮,她也在打电话,不过她的声音很低,不知道是在跟谁通电话。
在经过了比航空安检更严格的登船检查后,伊涛跟安妮才登上了这艘水线以上高达11层的邮轮。伊涛印象中最有名的邮轮自然是那艘“泰坦尼克号”,因为爱情,因为覆灭,因为它那曾经承载过的无数人的美梦……
上船前,护照、船票全被工作人员收走,伊涛和安妮每人领到了一张船卡,在船上,这就是你的身份证明,也是你的护照。同时只要你把这张船卡和信用卡作了关联,这几天在船上的所有消费(含酒精的饮料、赌场、免税店的购物),只要出示这张船卡就可以了。在船卡上,已经标明了你在免费餐厅(雪绒花西餐厅)的就餐时间和桌号,这样就不必为参加船长晚宴提前去预订座位而浪费时间,也不必每次进餐厅都要出示船卡。
上船的时候,伊涛的脑中突然闪过那部《哈尔的移动城堡》,的确,他和安妮所乘的这艘“海洋风向号”无异于一座海上的移动城堡。邮轮高有11层,餐厅、酒吧、剧场、舞池、赌场、图书馆、商场、游泳池、健身房……一应俱全。同时,邮轮上又很像一个小型的联合国,各种语言、各种肤色、各种年龄的人游走其间。
站在中心大厅里,令伊涛感到震惊的是犹如豪华宫殿般的金碧辉煌以及弥漫着浓郁的浪漫气息,这会是怎样的一次旅行?伊涛的心里既充满期待又有某种不安。
伊涛以前没有坐过邮轮,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中庭,他不由得赞叹:中庭高达七层楼,水晶玻璃的拱形屋顶让人感觉极其华丽;透明电梯的设计显得高雅独特;数层楼高的落地玻璃窗气宇非凡;复古式的古罗马造型回廊每处都凸现出典雅的气质。
邮轮有行李自动上货系统,船员会根据行李上的不同标签在客人到达房间之前就送进去。当旅客全部安顿好以后,进行了全体逃生演习,这也是每个游客上船后第一个要做的功课。不过,在演习时,有广播说:“今晚有船长晚宴。”旁边有人说:“咦,很奇怪,一般的船长晚宴都是在上船后的第二天晚上,这次怎么改在头一天啦?”
安妮冲着伊涛轻轻一笑:“咱们这次旅行还真的是很特别。”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赛琳娜,一晃眼,六七年已过,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而自己还像是一片飘零的落叶,他不禁在心里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他很奇怪,为什么会想起这一段尘封的记忆。
结束了演习,伊涛跟安妮回到房间,这是在七楼上靠近船头的一个海景套房,有一个露台,部分舱房更是可以拉出折床让一群朋友入住。房间比想象的宽阔,有沙发和浴室,很微型,但是已经足够。服务生送到房间的活动安排表上清楚地提示着:“为了避免回到新加坡下船时的拥挤,可以在宾客服务前台预先支付小费。”伊涛问安妮这是什么意思?安妮回答:“就是说,虽然有些国家是不用付小费的,但海洋迎风服务生的小费是一定要给的,这千万不可免。”
房间的电视里一遍遍地播放着如何逃生的录像。伊涛摇摇头,对安妮说:“最好不要用上这个知识。”然后拉着安妮走进了露台,伊涛和安妮住的这种房间的露台上可以放两张椅子和一张桌子,可以享受船上最私人的海景和阳光。
坐在露台上等着开船,望着远处的新加坡市容,享受着服务员送来的茶,安妮温柔地看着伊涛,像欣赏一件心爱的艺术品,这种眼神让伊涛有点不好意思,但心里却充满温暖。
“对了,晚上有船长晚宴,需要穿正装,你带正装了吗?”安妮雍容地问。
伊涛淡淡地一笑:“带了一套,还是雯晓在会所给我买的。”
“听雯晓说,你们认识的当天就在一起了,速度够快的。”安妮含笑看着伊涛,有点半开玩笑的意思。
伊涛有点羞涩地反问:“她还跟你说什么啦?”
安妮将目光眺向远方,良久,才回答:“关于你的一切。”
秘书王子涵打来电话,他告诉伊涛,埃弗顿投资银行已经按合约把第一笔钱打入了库珀的账号。伊涛简短地跟王子涵聊了几句,然后收了线。他放下电话,发现安妮正专注地看着自己,于是问:“安妮姐,怎么啦?”
“翁林志把钱给你啦?”安妮问。
伊涛点点头,安妮又问:“你知道他为什么当初要在美国收购埃弗顿投资银行吗?”伊涛摇摇头。安妮道,“他之所以要去美国买银行,一是为了接触美国高官;二是可以接触很多金融精英;三是有机会参加很多世界组织的论坛会议。”
“干吗?他想用国内的那一套去对付美国官员?”伊涛有点困惑地问。
安妮摇摇头,似笑非笑地回答:“哪里,他只是不想让国内的人知道他是幕后出资人而已。你要知道,他的财发得有点不明不白,如此小心是能理解的。”
“嗯,我明白。对了,有句话我不知道该问不该问,秦晓后来为什么跟他分开了?”伊涛试探着问。
安妮愣了一下,略微思考一下缓缓地回答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他其实现在跟翁林志还是互相有合作的。不过,他更多的时候还是在采矿,对于他来说,采矿比投资更有吸引力吧?”
“是吗?”伊涛有点怀疑。
安妮笑笑,解释道:“这个我也不大清楚,我也是通过雯晓才认识他们两个的,他们为什么不在一起开矿我也不清楚。对了,你今天没跟雯晓通电话吗?”
伊涛回答:“刚才在办登船手续的时候我打了电话,她的助理说她在拍戏,到现在也没打回来,可能是一直在忙吧?”
安妮凝视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影响了你们的关系?”
伊涛默然,他不知道该肯定还是否定,肯定的话会伤害安妮,否定又会不尊重自己的良心。内心也是一个世界,一个可以沉浸自己遐想的小小世界。
也许安妮看出了他的心事,于是伸出手轻轻地在他手上拍拍,安慰道:“你别担心,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不会让雯晓知道的,而且,以后没有必要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你应该有你自己的生活,我只是你生活的一个旁观者而已。只是,我知道这样的生活已不再是你想要的生活,当你再回到雯晓面前时你也早已失去初心。对不起!”
“安妮姐……”伊涛忽然有些哽咽,喉咙处像塞了什么,他一时说不出话。有些事情就像一个梦,因为中间曾经醒来已经不可能完成了。可是,这些梦如果如泡沫般碎裂,那又将是怎样痛彻心扉?
安妮站起身来,走到伊涛这边,轻轻地将他的头揽在怀里,柔声地说:“你别这样,我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人。你跟雯晓好好相处吧,我不能给你一个圆满的家庭,但也绝对不会给你的生活添麻烦。”
“我这样做是不是很不道德?”伊涛喃喃地问。
安妮轻声说:“别这样说,这不是你的错。”
气氛忽然变得很沉重,伊涛能感受到安妮腹部的起伏,只听她说:“伊涛,我不想成为你和雯晓之间的障碍,真的,你最好能够想得开。我现在没有能力改变命运,所以我也没有资格爱你,即便是我真的有资格爱你,我也不能自私。”
“安妮姐,如果你有勇气,我愿意跟你一起与命运抗争。”伊涛挣脱安妮的手,身体笔直,仰视着安妮,坚定地说。
安妮静静地看着伊涛,眼睛里有些晶莹的东西,她的胸口起伏很大,看来也是在极力抑制着自己,半晌,她才说:“伊涛,你是一个优秀而出色的男人,你应该有一个好的未来,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了与世界作对的勇气,我也不想你受到伤害。听我的,我们就保持这样的关系吧,你不用对我动感情,真的,没有这个必要。”
“安妮姐……”伊涛正想说什么。嗡—安妮放在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她拿起电话看了一眼,表情有点不耐烦,接起来:“薛书记,怎么个指示?”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安妮冷笑道,“你的耳目很多嘛,是的,我是跟一个帅哥在一起,你有什么想法吗?”
薛冰在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么,安妮回答:“我出来就是玩的,我干吗要限制自己的行动?好了,你要是觉得我的行为有损你的形象,你可以提出离婚嘛。”说着,她恼火地挂了电话。
“怎么啦?”伊涛问。
安妮有点不屑地回答:“管他,船上应该有薛冰的熟人,认出我来,打了电话给薛冰,他叫我没事儿不要在船上乱逛,说影响不好。有什么不好的?他还不是怕自己老婆跟别人在一起,面子上过不去?”
伊涛有点不安,小心翼翼地说:“安妮姐,被你的熟人发现,我倒是没什么,对你?”
安妮有些轻蔑地回答:“没事,不管他。”
世上有多少人渴望永恒的爱情,又有多少人最终与爱情擦肩而过。也许冥冥中真的自有天意,只是大家都没有答案而已。
房间内的广播响了,通知旅客船要开了,广播使用了英、法、中、日四种语言广播的。
安妮显得很兴奋,拉着伊涛站在了露台边上。邮轮很慢地离开了码头,不过,令伊涛失望的是没有电影里,船离开码头的那种热烈,货运码头上只有少数的车子在行驶,根本看不到电影镜头里那种人山人海送行的人。
回望新加坡,城市越来越远。伊涛想起昨天在海湾金沙酒店看到的那两艘军舰,当时那军舰上的人看到的景色跟自己现在看到的也是大同小异吧?
伊涛的手机忽然响了,正是晏雯晓。伊涛的心里有点发虚,但是很快镇定了下来,他接起电话,晏雯晓问:“你上午打电话给我啦?”
伊涛看了一眼安妮,她正专注地看着远方,长发被海风吹起,就像一幅油画,她似乎没有注意到伊涛在打电话。伊涛回答:“是的,那时候我正跟安妮姐办理登船手续,想问问你在干吗?”
“怎么,想我啦?”晏雯晓的声音有些慵懒,不知道在做什么。
伊涛“嗯”了一声,就在这时,船拉响了汽笛,似乎是在发什么信号。晏雯晓问:“什么声音?”
伊涛回答:“船刚开,这是汽笛声,可能是对面遇到船了吧!我这里看不到,不知道怎么回事。”
晏雯晓似乎很随意地问:“昨天你们在一起怎么样?”
这句话当时就让伊涛有点心虚,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回答:“挺好的,我们在金沙酒店那个游泳池游了泳,然后,安妮姐的一个朋友请我们吃了恩不老鱼,很难忘的晚餐。”
安妮转过头,平静地看着伊涛:“雯晓啊?”伊涛点点头,安妮向他伸出手说,“把电话给我。”
伊涛把电话递给安妮,安妮对他嫣然一笑,接过去,开口就问:“美人,干吗呢?”晏雯晓不知道在那边说了些什么,安妮表情复杂地看了伊涛一眼,回答,“昨晚住一套房,今天还是一套房,怎么,美人吃醋啦?”
晏雯晓那边不知道在说什么,安妮只是眯眯地笑,偶尔“嗯”一声,还不时用很复杂的眼神瞟一眼伊涛。聊了一会儿,安妮忽然站起身,走到套房里面去了,卧室的后面是个起居室兼客厅,那里有套沙发,安妮径直走过去,坐在那里开始低声跟晏雯晓谈话,声音越来越低,伊涛一点儿也听不见。
他心里有点不安,尽管安妮信誓旦旦地表示不会影响自己跟晏雯晓的关系,但是,安妮会跟晏雯晓说什么?或者是在话里话外暗示什么,他还是没有把握。
马六甲的海风没有国内海边那种浓烈的腥味,也显得更清澈一些。不时有船与邮轮交会,邮轮不时鸣笛示意,这是世界上最繁忙的水道,在伊涛看来,这里不像是海峡,倒像是一条繁忙的高速公路。
望着一艘艘巨大的轮船从自己身边驶过,伊涛不由得开始佩服人类的创造力,这些货物都是运到什么地方去的呢?
过了很久,安妮从里间走出来,把电话递给他说:“雯晓跟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