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茗菡说:“不想一句诗竟有这么多的学问。”袁靓男说:“我也不过懂些皮毛而已,要让我们的那些专家教授说开,保准把你能听晕,每一个字他们都能作出很多的分析。”倪茗菡说:“这样好,什么时候有这方面的讲座我也去听听。”袁靓男说:“那好啊,文学社每周都有文学作品方面的讲座,到时候我叫你。”倪茗菡点着头。
袁靓男想起先前和韩江在一起时,这种活动经常是他们两人主办,请一教授来讲的。如今,她原来的那个位置已由雅佟换成了另外一个女孩,伤感之意不觉又涌上心头,勾起了她对漂泊而过的日子的回忆。虽然湖依旧是这湖,路依旧是这路,但是人变了,好像季节也跟着变了。她不由轻叹了一声:“眼望云,几经璀璨浮沉,杜鹃声里说相好,繁星明月几点红,又照负心人。”
倪茗菡听袁靓男吟得悲悲切切的,不由想起白天的事来。想那丁永春啊丁永春,他若能在云中多好,天天还能望见。只可惜他隔着山,间着水。纵然山有情,水有意,相思也只能空对天。天却高远,幽深无边,只凭水月来相连了。
倪茗菡愈是想,愈觉得忧伤,她不禁轻轻地吟道:“湖水月明,蛙虫睡里轻吟,微风起,月碎水涟漪,夜鱼惊舞起。几时人已去,只有风相知,望断愁绪月,晓何处。”
袁靓男等倪茗菡吟罢便说:“咱们这是怎么了?茗菡,想人世间匆匆碌碌,咱们进大学校门,不觉这么几年就过去了,却好像什么都没学到。算了,咱们还是不想这些的好,空悲切有什么用,还不如我化悲痛为力量,你化爱情为力量,咱们就在这个起跑线上赛跑一回,你看怎么样?”倪茗菡说:“我也这样想过,却总不得开心。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他叫丁永春,有家,且是我的老师。
他是我最不该爱的一个人。”
袁靓男惊讶地说:“这样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倪茗菡说:
“情不由衷吧!我爱着他,他也爱着我,并且我现在也不想找对象。现在若找了对象,不是定局就是白费时间,白费感情。不管哪一种,都会消磨我的意志,使我的愿望无法实现,所以我想还不如和他在一起。虽然有时觉得很吃力,还时常恨我又恨他的,但和他在一起我放心。他很沉稳,也很上进,我可以凭他的力量磨炼我的意志。同时,和他在一起,我总知道这不是定局,若好了,可以长久,若不好,我迟早会离开他的。”
袁靓男说:“你疯了?你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吗?”倪茗菡说:
“我没疯,我爱着他,并且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嫁给他。可惜我们家里已经把我许给了别人,一位我还没见过面的年轻帅气的大学生。”袁靓男更加莫名其妙了,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倪茗菡说:“真不可思议,你怎么会这样呢?”
倪茗菡似乎很平静,她踱着步说:“其实在我心里,事业和愿望是最重要的。在我事业和愿望未实现之前,我根本不想结婚,我也惧怕婚姻。”袁靓男激动地说:“你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或者说你这样对丁永春公平吗?”倪茗菡说:“我认为,在爱情面前,没有公平和自私可言。但就良心和责任来说,我想过要嫁给丁永春,可我根本没想过让丁永春离婚来娶我,所以离开丁永春是必然的。”
袁靓男干笑两声说:“你这是什么逻辑,什么理论?你给你家里人如何交代?”倪茗菡说:“我只想着将来事业成功了,开辟一块自己的天地,根本就没想过嫁人,更没想过嫁给别人。所以我给家里写信说,我和别人来往,保证不做非分之事。将来若我考上研,婚姻我做主,若考不上研,我把我整个人交给他们处置。”
“你们家里同意了?”袁靓男急急地问。倪茗菡说:“要我大同意,比登天还难,我挨顿打骂是必然的,但我要坚持。”
袁靓男说:“倪茗菡,你疯了,你肯定是疯了。要知道,你这是一种极不负责任也极不现实的做法!”倪茗菡淡然一笑说:“何以见得?”袁靓男说:“就从你说的这些我就看出来了。”倪茗菡说:
“你听的这些不过表皮而已。我们家庭出身贫寒,曾经没吃的,没穿的。从很早我就想过要干一番事业,我大哥、二哥没念成书,却走到了我的前面。我羡慕他们,也支持他们,但我最不愿接受的就是别人的给予。所以我要靠自己,而能给我精神力量的只有丁永春。要说现实的话,最现实的就是毕业了嫁人,若真正嫁了人,我想,我的愿望就很难实现了。
袁靓男说:“嘻,这么邪门的话,也能称之为理论,亏你能说得出口!要我说,你直接是一个最高级、最隐蔽、最虚伪的杀手,你的这些纯属乱弹琴,不择手段,白日做梦!”倪茗菡说:“你用这么多词,确实是高抬我了,我用不了这么多词。不过你要相信我,权当作我的见证吧。我知道愧对他们,但我会用我的真诚和成功来回报他们的。”
袁靓男默默地看着倪茗菡说:“茗菡,你太可怕了,你这样下去,将来打算怎样?”倪茗菡说:“我也曾经仔细地想过,但为了我将来的事业和追求,我愿意做这样的选择。我和另一位朋友曾经说过,大学期间若谁找对象,将来就当尼姑。我想,我这样算不算是找对象呢?其实我们只互相思念着,寻求着精神的相互慰藉,却很少见面。好不容易见上一面,还时常是在梦里。”
袁靓男哈哈地笑着说:“茗菡,你真的太可怕了。你虚幻着爱情,这么消极,肯定心理上有病。你感觉这样你会得到幸福吗?”
倪茗菡说:“我觉得,有些人的爱情很真实,实际是虚幻的,我虚幻着爱情,却很真实。其实幸福是人的一种感觉而已,我感觉我很幸福。我从小就不喜欢和男的接触,唯丁永春给了我特殊的感觉,我也无奈。但我认为,为了追求,作出必要的付出是应该的,若理想真的实现了,一切就都成功了,若理想实现不了,空落一场骂名罢了,至多我真的当尼姑就是了。”
袁靓男说:“你的这种思想我真的没法想象,但我能够理解。
其实我现在也不再想爱情和婚姻,只想着我的追求。”倪茗菡说:
“要是没有共同语言,咱们怎会成朋友呢?我也不会给你说这些的。”袁靓男说:“那是,不过我想,你既然这样选择了,就没必要背负那么多的东西。你背负的太多反倒累赘,还不如不要想那么多,也不要想着离开丁永春,这样你才会轻松,你们的爱才会变得更真更纯。那时的爱,或许就是一种动力,你就放心大胆地去爱吧。你们这么好,我倒希望你们能走到一起。”
倪茗菡默然地站着,袁靓男说:“算了,快看一会儿书回宿舍。今晚睡一觉你就想通了,明天咱们精精神神欢欢乐乐的继续学习。现在我最爱做的事就是学习了。”倪茗菡心里想着:“不想袁靓男经历了这么一场后,比我想得还开。”
随着时光的推移,倪茗菡渐渐地欢乐了起来,她和丁永春的书信来往也越加频繁了。但这影响不了倪茗菡学习的劲头,反倒增加了她的信心,她也越来越爱丁永春了。
这天中午,倪茗菡一觉醒来,心里懒洋洋的。刚好朱惠妹从外面回来,她一进门就疯疯癫癫地说:“我今天见张雪花和蒋振明拥抱了,真是太幸福了。”陈彩莲说:“那两个一天只顾吵架,还真没见拥抱过呢,今儿的这倒还新鲜,也不知是什么神经错了。”
倪茗菡说:“真是少见多怪,人家是注定的夫妻,拥抱一下有什么新奇的。”朱惠妹说:“那可不一样,虽说是注定的夫妻,却成天只顾吵架,哪像个夫妻的样子。要给我,这种日子绝对是受不了的。”
倪茗菡接过话茬说:“所以你就不找对象了?要知道,天下夫妻没你想象的那么理想,为生活琐事,难免要争争吵吵的。”倪茗菡想起了她哥和她嫂子。朱惠妹说:“你还不一样,不也没找对象嘛。不过也好,我觉得找对象最没意思了。”陈彩莲说:“是吗?你怕是口是心非吧!不过想来也是,天下谁有你幸福,隐私让别人看了不说,还有人为你抓鱼,我都快为你幸福死了!”
正说着,王明莉却将蚊帐猛地拉开。陈彩莲自知说漏了嘴,便伸了伸舌头,朱惠妹也慌慌地去倒水喝,倪茗菡则收拾着书本,偷偷地看了一眼王明莉,又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刘雯,就去了图书馆。
图书馆里这会鸦雀无声。倪茗菡和袁靓男各自看着书,正看得入迷,却见一个人急急地走来。倪茗菡抬头一看,是他们班的席俊杰。席俊杰见倪茗菡抬起头来,便惊慌失色地问:“倪茗菡,你见王明莉了没?”倪茗菡说:“没有。”席俊杰又慌忙地转身走了。
倪茗菡看席俊杰出去,低头又要看书,却猛然想起,席俊杰一直暗恋着王明莉,只因郑永鹏抢了先,席俊杰只好靠边站。如今席俊杰这么急的找王明莉,一定是王明莉有了什么事。于是她给袁靓男说一声,就追出去问席俊杰,席俊杰就给倪茗菡说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王明莉自和郑永鹏好上之后,他们两人也约法三章:课余时间他们要么散步,要么到图书馆去看书。因今天下午没课,吃饭时两人约定下午到图书馆去看书。所以王明莉午休起来,见陈彩莲和朱惠妹几人说笑,她也没搭理,只跟在倪茗菡后面去了图书馆。
王明莉在图书馆找个僻静处坐下,又用坐垫在旁边给郑永鹏占了个座位。刚坐定,席俊杰跑跟前问:“这是谁的?”王明莉说:
“是我给郑永鹏占的。”席俊杰说:“要不我先坐会,等郑永鹏来了我就走。”王明莉说:“也行。”于是席俊杰把郑永鹏的坐垫捡起放到桌子上,自己在王明莉占的座位上坐了。
郑永鹏一觉醒来,已是三点多钟,他匆匆忙忙地收拾一番就去了图书馆,因图书馆里人比较多。郑永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王明莉。王明莉背对着门,郑永鹏见王明莉旁边没有空座,想是王明莉来迟没有占上,就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准备叫王明莉到教室去。谁知他到跟前一看,王明莉旁边坐着席俊杰,他的坐垫却放在桌子上。郑永鹏想起王明莉前段时间说席俊杰给她写了首情诗,并让他看了,他还将王明莉大骂一通。如今他们二人坐在一起,并将他的坐垫搁在一边,定是他们二人有驱出他的意思。
郑永鹏顿时醋上心头。恍惚间,他只觉耳鸣目旋,发长万丈,潜意识让他一步三晃地退出了图书馆的门,那心中有如巨石压顶般的沉闷,沉闷之下又隐隐一阵揪心的疼痛。郑永鹏有些呆痴了,他瞬时感到了世界的空旷和凄凉,那是悲哀的一幕,伤痛的一瞥。他顺石级而下,又穿小径而行,走至湖边,觉水无情,走至草坪,草又无意,眼前的斜阳小路瞬间竟都变得如此的凄清惨淡又渺茫。
郑永鹏恨王明莉,也恨席俊杰。他在湖边荡游着,盘算着如何才能解此心头之恨。正想着,却见王明莉远远地向教室走去,不长时间,倪茗菡和席俊杰也向教室走去。
“他们两人又到了一块?”郑永鹏恨中又多加了一层霜,他咬牙切齿地望着他们。他们走远了,都进了教学大楼。郑永鹏的心中又添了份失望,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哀伤,有种让人浑身发抖的感觉。他瘫了,他软了,他在天旋地转中感受着空间的压抑和无奈。
却说倪茗菡听席俊杰说了经过,就忙忙地跟着席俊杰去找王明莉。他们从一楼转到四楼,总算在一个空教室里找到了王明莉。王明莉在教室的拐角偷偷地哭着。倪茗菡和席俊杰走到跟前,她也不理,也不抬头,只默默地哭着。倪茗菡和席俊杰左右劝着,她也不听,且哭声越来越哀戚。倪茗菡和席俊杰又好歹地劝了一番,正说着,教室门突然咣的一声,随之走进一个人来。倪茗菡一脸的惊愕,席俊杰怒声喝道:“你想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