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半夜,正当大家睡熟之时,远处突然轰隆隆的一声响,随之床就摆了起来。倪茗菡惊醒来一听,外面人吵吵闹闹的,她猛然想起是地震了,便大喊一声将头蒙上。这阵床摆得越加厉害了,倪茗菡只觉得头有些眩晕。约一分多钟,宿舍里总算安静了,外面却吵得更凶。倪茗菡感觉到宿舍里灯亮了,她慢慢将头伸出来一看,宿舍里就她一人,对面的床也被摇到了当地。倪茗菡赶忙起身穿衣服。正在这时,白晓娟几个又跑了进来,她们都赶着穿外衣和鞋子。
倪茗菡穿好衣服,跟上白晓娟几个手拉着手穿过马路来到操场,操场上有好多人,他们一簇一簇地拥在一块儿,有的男生把被子也抱了出来。倪茗菡她们见无处插足,想回宿舍,又怕余震再来,就只好混在那些人群里转了一夜。
天亮时,倪茗菡几个刚要回宿舍去梳洗,却见男生宿舍楼跟前拥着一大堆人。她们跑过去一看,有几个男生只穿着裤头蹲在楼下的一座平房上,旁边围的人指指点点地说笑着。她们一打听才知道,那几个男生在地震时从宿舍的窗子上跳出来,不想落到房上下不来了。那几个男生见围的人越来越多,也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倪茗菡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便喊着陈彩莲几个回宿舍去洗脸。这阵杨清华一人在宿舍,她见倪茗菡几个进来,便笑着说地震时外面的精彩片段,倪茗菡几个也笑说着操场里的故事。
今天虽是星期天,因地震的影响,学校早晨就通知各班不许任何学生外出,所以大家都守候在学校。早饭吃过,倪茗菡见有人拿上书本去图书馆了,于是她喊上朱惠妹也去了图书馆。下午,系里面又通知召开紧急会议,说学校请来地震局的人专门讲解地震知识及预防办法。这一讲,倒让学生越加惶恐不安了。晚饭刚过,李国仁就喊走了杨清华,张雪花也被蒋振明拉了去,白晓娟去了女生部。现在就剩陈彩莲、倪茗菡等五人,她们也不敢在宿舍多待,所以太阳刚落山,就都跑了出来。
操场里这时已挤满了人,有拿被子的,有拿衣服的。倪茗菡几个在人空里跑来窜去的。在操场的一角,刘庆宇和他们宿舍的几个正盖着一条被子坐着闲聊,他们看见倪茗菡几个,就大声喊着。刘雯因这些天张应刚没理过她,本就一脸的沉闷,满腹的忧郁,这时却见张应刚也笑嘻嘻地向这边招手。她想着他是在叫倪茗菡她们,于是转身瞪了眼倪茗菡,就挤在人群中走了。
倪茗菡知道刘雯又在吃无名之醋,实际上她和张应刚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她心里并不计较。但根据上面的通知,这几天可能还有余震。想人家有对象的都和对象在一块儿,没对象的都是各班或者各宿舍的在一块儿。张应刚不理刘雯,刘雯心里本就难受,如今出去,孤孤单单的不说,要是真地震了该怎么办?想来都是一个宿舍的,不如找一下去。
倪茗菡把她的想法给陈彩莲几个说了,王明莉不耐烦地说:
“是她自己去的,又不是谁气走的,我才不管呢。”朱惠妹因见郑永鹏也在那边,她想着尽快地躲开,于是说:“刘雯待人虽然刻薄,但好歹也是一个宿舍的,要是不回来,终究还得去找。咱们不如这阵就去找吧,反正待着也是闲待着。”
陈彩莲想着:“自己被张静云弃了,不想刘雯又被张应刚弃了,想我和她竟有着相同的命运,看来女儿果然可怜。”陈彩莲这样想着,头一抬,猛然发现张静云拉着他的那个女老乡在离她们不远的路灯下和几个人说笑。陈彩莲的心立刻沉了下去,心底却翻卷着狂浪,致使她双眼发花。
倪茗菡看陈彩莲沉思着,脸上有些阴沉,便说:“要不你们在这待着,我和惠妹去找吧。”陈彩莲说:“我也去。”王明莉只好也跟上去了。
她们来到校门口,却碰到了一脸怒气的杨清华。倪茗菡心里咯噔一下,想着:“看杨清华心事重重的,莫不是又被李国仁甩了?”但又不好明问,只好先打了个招呼。正在这时李国仁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追上来说:“都弄好了。”倪茗菡看李国仁对杨清华依然如故,心里便觉奇怪。
朱惠妹笑着说:“大姐今天怎么看起来没心没思的?”杨清华没出声,李国仁叹口气说:“别提了。我们两个在外面喝冷饮,刚喝完,刘雯进去,她要了瓶啤酒。我们付账时杨清华帮刘雯付了,不想遭了刘雯的一顿毒骂,真是的!”
王明莉说:“活该!咱们那次喝酒为付账,刘雯和你吵了后,就没怎么招理过你,你还情长着替她付账。要我说,你要不挨这顿骂那就不是刘雯了。”杨清华说:“我想着都是一个宿舍的,又碰到了一块儿,钱又不多,付就付了。再说了,我也知道刘雯这几天心情不好,还尽量劝她少喝些,谁知她竟是那个样子。”
倪茗菡说:“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去看一下吧,小心喝多了。”
李国仁知道张应刚不理刘雯是因为倪茗菡引起的,所以他劝倪茗菡别去。倪茗菡却说:“不要紧的,有她们三个跟着呢。”李国仁看也劝不住,便随她们去了。
倪茗菡和陈彩莲几个进到李国仁说的那个店里,见刘雯面前摆着两个空酒瓶,她已经半醉了。倪茗菡几个慌忙跑过去劝她回去。不想刘雯本来就在悲痛之中,再加有酒相助,她一看倪茗菡站在身边,就破口大骂。倪茗菡听刘雯尽骂些不堪入耳的脏话,虽然有些气,但想着那是刘雯的醉话,也就没太在意,只一个劲地劝她回去。
刘雯见倪茗菡没多大反应,想是倪茗菡自知理亏,就越加得逞了。王明莉和朱惠妹把她从凳子上往起拉,她也不动,只是大骂。正在不可开交时,刘庆宇和张应刚、付广明、郑永鹏来了。张应刚一看这情景,便厉声骂道:“王明莉,你们把她放开,我看她能怎样。”
刘雯昏昏沉沉地听有张应刚的声音,便转过脸一看,果然是他。她忙起身,却一个趔趄。倪茗菡赶忙扶住,刘雯趁势向前一倾,却倒在了离她不远的张应刚的怀里,迷迷糊糊地说:“我爱你深如大海,你却这么残忍地待我,你还有心没心!你要知道,我把心全交给了你,把人也交给了你,我现在非常的无助,你难道连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陈彩莲听刘雯说得惨兮兮的,心里一难受,不觉陪着刘雯淌起了眼泪。王明莉想着:“我和赵永恒仅一面之情,都难以忘记,何况她们呢。哭吧,就让整个世界为爱而哭,为情而泣吧!”
张应刚本想痛骂刘雯几句,却见她已醉成这样,便起了怜悯之心,就忍了。郑永鹏暗看着倪茗菡,他只恨没有一支利箭,不然他会射穿她那一汪清泉般的心。倪茗菡却想:“那天我要是不接那水,哪会有今天的这些烂事。”她有些难为情地低着头。朱惠妹想着自己的隐私不防让郑永鹏看了,这阵也不好抬头,更不敢到近前去,只远远地给郑永鹏暗投着眉眼。付广明因昨天请陈彩莲跳舞时吃了闭门羹,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远远站着。这会儿心里最安然的要数刘庆宇了,他在一旁直催着快回。
张应刚扶着刘雯,倪茗菡在另一边搀着,穿过人群,到操场他们待的地方,宁治兴、冯兆国、徐开潘早让开个空位,喊张应刚将刘雯放倒,他们才又坐了。倪茗菡几个也都挨着坐下。正在这时,不知谁喊了声“地震了”,大家又是一阵慌乱,过一会儿人传说是体育系的几个男生滚铅球搞的恶作剧,大家这才安静下来。
夜渐渐地深了,似乎还有点冷。倪茗菡往陈彩莲身边靠了靠,却听见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有几个男女弹着吉他唱起了歌,王明莉几个也跟上小声哼了起来。宁治兴说:“你们要想唱,我把郑永鹏的吉他取来,让他弹上你们唱,把他们那边比下去。”
说着话,宁治兴真的就跑回宿舍把郑永鹏的吉他拿了来。郑永鹏笑骂着:“那么多人都在睡觉,咱们吵了人家不骂才怪呢。”
宁治兴说:“我都拿来了,看你弹不弹。”徐开潘说:“这么大操场,又不是谁一个的,你弹你的,也不用管他们。”郑永鹏还推辞着,刘庆宇说:“天还这么早,你不如把你做的那首唱给她们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