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倪茗菡回到宿舍,隔壁一个女生送来一张字条,倪茗菡接过一看,上面写的是:“可亲可爱的菡,这样的称呼你不会见怪吧!为了自己的身体,为了他人的心情,为了欢乐的气氛,为了梦境的温馨,你要多喝开水降内火,穿件短袖散余热,早晚操心吃饱饭,一天别顾光想我。说来同为浪底沙,何苦又分你我他,梦里相拥暗含泪,你心可曾留我家?我喜欢你的黑头发,喜欢你的柳叶眉,喜欢你的嫩脸蛋,喜欢你的粉指甲……”
倪茗菡一看,竟气得浑身发抖。她把那字条撕成碎片往地上一扔,上床倒头便睡。朱惠妹刚和倪茗菡玩耍着,却见倪茗菡因一张字条生了这么大气,她忙从地上把那些碎纸片拣起,想对到一块儿看个究竟。那字条却因撕得太碎,竟连一句也对不出来。
陈彩莲看朱惠妹对不到一块儿去,也跑过去帮忙,也没对出来。
宿舍里其他几个人也悄悄地挤到朱惠妹的床上争着看那些碎纸屑。
倪茗菡因蒙着头,也不知道宿舍里那几个的争论,只心里暗想着:“我这是怎么了,又没招谁惹谁,偏又遇上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什么叫做浪底沙?我和能写出这等下流话的人同为浪底沙?
他不过粪土而已,又怎成为浪底沙?那么他怎么就能想起给我写出这些话呢?看他写的那话,好像我倒成了一个轻浮女子。我哪个地方做得不好,让他们误解了?不管怎么说,他是把自己比得高,把我看得低了。看他那尖嘴猴腮的德行,什么东西,我能和他同流合污!他想得也过简单了些。”
倪茗菡越想越气,越气越想得多。她想到了丁永春,又想到了钟绪东。也许他们正是从钟绪东那个可恶的家伙身上想到了自己的轻浮,因为她只和钟绪东单独相处过。但不管怎样,她都坚信,自己绝对不会和这种人同流合污的!但这阵,她心里实在困乏无力,总觉得自己在往下陷,往下沉。她多么希望有根草,有根绳,她会拽着它拼命地攀缘而上。她开始想家了,她想着要是她哥、嫂子或父母、家中的任何一个人在身边,她都不会这样的,即便是梦翠莲或米彩杏能来也好。但他们都离得太远了,他们怎能知道这种扑朔迷离的心绪呢!
倪茗菡想着,对面男生楼上却有几个男生弹着吉他唱道:芳草岌岌云翩翩,远影清幽春风闲,马踏飞雁云惊起,山林飘荡意流连。无耐莺蝶桃色浅,何凭淫雨薄雾淡,水流泥泞烟草草,那堪阑珊烛泪残。
倪茗菡听着,心里又添一层凄楚,她跟着那吉他的音调,在心里也轻吟着:晓风微露黄花衰,片片绯霞天边来,遥念月下一颗星,不知颗星映月明……渐渐地,倪茗菡的情绪稳定了些,她心里想着:“自己只要走得端,行得正,何苦在乎别人的那些。更何况,我和梦翠莲还约定要考研的,若成天的只顾了这些,还在哪里谈考研去!这些事不过一点小插曲而已,也用不着烦恼,以后静心学习就是了。”
自此,倪茗菡变得少言寡语了。她一有空就跑到图书馆,将全部心思投入到书本之中。同学们都说倪茗菡经受不起打击,但倪茗菡也不在乎。
可好景不长,你躲烦乱,烦乱偏来找你。这天晚上,倪茗菡正在图书馆看书,他们班一个同学进来说外面有人找她。倪茗菡出去一看却是马文军,那嘴尖皮厚的脸上显露着一副丑态。倪茗菡转身刚要进去,马文军却一把拉住倪茗菡说:“倪茗菡,来这边我有话说。”
倪茗菡挣扎着,马文军却不松手,直把倪茗菡拉到一个背角处,两臂伸开将倪茗菡挡在中间说:“倪茗菡,我写的字条你收到了没有,为什么这几天老躲着我?你这个小混蛋,把我的心挖去却不好好待承,竟恣肆地蹂躏着,戕残着,还要抛出身外让风干了。”
倪茗菡气呼呼地说:“你别再这样文绉绉的好不好,那是你自找的,谁挖你的心了?”马文军死皮赖脸地说:“你没挖我的心,我的心怎么就跟你走了?你个小混蛋,我要吃掉你!”
说着话,马文军将双臂往紧一收,把倪茗菡搂在怀里就要亲。倪茗菡一看马文军将他的那张蛤蟆嘴伸了过来,一股无名之火从天而降,她想抬手从马文军的脸上给一巴掌,马文军却把她夹得动弹不得,倪茗菡只好左右挣扎着。马文军还要吃,倪茗菡一急,便厉声喝道:“你还有脸没脸!”马文军说:“我来找你,就把脸全给你了。”说着话,他把嘴又伸了过来。倪茗菡又羞又气,情急中,她慌忙喊了一声:“抓流氓!”
马文军听倪茗菡一喊,心里一惊,想着这女子竟是粘不得的玫瑰,手里也乱了方寸。倪茗菡见马文军的手松了些,便乘机往下一蹲,就从马文军的怀里挣了出来。马文军再抓时,倪茗菡已跑远了。马文军看着倪茗菡的背影气恼地说:“哼,倪茗菡,你等着,以后有你好看的!”
倪茗菡没搭理,只从图书馆把书拿上悄悄地回了宿舍。她有好几天都没笑过了。倒是张静云和陈彩莲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一起,这在班里又掀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风浪。的那些男生们更是遗憾不已。宁治兴知道付广明暗恋着陈彩莲,他看着趴在床上低头看书的付广明说:“你小伙子,让早点追,你不追,还不留给了别人。”付广明依旧低着头说:“不属于我的终究不属于我,更何况,陈彩莲有什么好的,不过比别的女孩子成熟点罢了。像那种人,早跟了人早好,免得我再想她。”
冯兆国看着憨憨的付广明说:“听你口气好像不喜欢她,那你老闷闷不乐的,让人看着怪难受的。你这是何苦呢?”刘庆宇说:“唉,说什么呢,还是人家张静云美,看一场文艺演出就能挂一个陈彩莲。”付广明说:“看你说的难听不难听,亏你还是个大学生。人家那叫谈恋爱,什么挂不挂的。”李国仁说:“看把你多情的,人家陈彩莲才不知道你这些呢。”付广明顶一句说:“谁不知道你挂了个杨清华。我说你小子还是小心着点,一天不操心念书,乱谈什么对象!人家对象要是知道了来揍你时,可别怪哥们儿没提醒你。”
李国仁还要说,学生会的一个同学却跑来叫刘庆宇和李国仁到系里去开会,说是商量“五一”期间各班组织旅游的事。经商议,系里给各班发四十元钱,车由各班自己包,旅游景点也由各班自己定。刘庆宇、李国仁回来和几个班干部商量定好去滚钟口。
滚钟口离学校约四十公里,为贺兰山第一景点,那里青松挺拔,草木纵生,重峦叠嶂,怪石嶙峋,婉若骏马奔驰,又如群虎雄踞。在山涧,有叮咚的小溪绕山而行,溪流过处,郁郁葱葱,山雾弥漫,层林渐浅,那正是:青山绿水横枝幽,莽原起伏松参天,微风过处香袭人,飞鹤落雁共踏青。
倪茗菡随班里同学到滚钟口,本还想去苏峪口、拜寺口双塔、西夏王陵转一圈,却因时间、经济问题,只好在滚钟口随全班登了回山就回来了。晚饭吃过,白晓娟回家过节去了,杨清华、刘雯、陈彩莲跟着李国仁、张应刚、张静云及班里另一些男生看夜市,明早八点才能回来。王明莉、朱惠妹被隔壁宿舍叫去,说为庆祝“五一”,她们要打一夜双抠。现在只剩倪茗菡一人在宿舍里,她没事可做,就躺在床上看《蔡文姬》。
快熄灯时,倪茗菡听有人在小声地敲门。她想是王明莉和朱惠妹熬不住回来了,或是其他哪个宿舍的同学来找水喝。因这时女同学相互串门也是司空见惯的,所以倪茗菡没在意,只穿身内衣内裤就去开门。
不想门打开时,从门缝里竟钻进一个满头垃圾的男人来。倪茗菡惊得尖叫了一声。那人一手拉着门锁,一手抽出一把小钢刀低声说道:“别出声,要不然我就不客气了。”倪茗菡哆嗦着往后退,那人也一步步地往前逼。倪茗菡惊恐地瞪着双眼,那人却微闭着眼睛说:“你就是倪茗菡,你们系的系花?为了能和你睡上一觉,我不知熬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今天看你们宿舍的好几个都出去,想是机会来了,就从垃圾洞里爬了上来。嘿嘿,老天果然不负有心人!看你穿得这么单薄,线条分明,性感外露。嘻嘻,看你这种打扮,就算没淫心的人也招架不住。”
倪茗菡紧张得身上直冒冷汗,她已退到窗根,再没退处了。
那人也走到了桌子跟前,他狰狞的面孔上一双色眼死盯着倪茗菡的裆部,一手却已解开自己的上衣纽扣。倪茗菡眼看着那男子裸露着上身走到了近前,她忙说:“先等等。”那男子站住说:“怎么了?”倪茗菡说:“你先说你是真喜欢我还是假喜欢我?”那男子嬉皮笑脸地说:“我当然是真喜欢你了,要不然能冒这险!”倪茗菡说:“听你这话,我也有几分喜欢你的意思了。”
那男子一听镇住了,他瞪大眼睛,似自言自语地说:“你喜欢我?”倪茗菡一看,这情急生出的计还有点用处,便佯装着笑了一下,而后肯定地点点头说:“嗯,我就是喜欢你这种敢于冒险的个性,不过你一个大男人,竟没一点脑子。”那男子犹豫地说:“我把从垃圾洞里钻上来的办法都能想到,你怎么说我没脑子呢?”
倪茗菡这时已平静了一些。她暗暗地长出一口气说:“你知道我们宿舍今晚出去了几个人?”那男子说:“五个。”倪茗菡心下暗想:“这人果然观察得久了,把我们宿舍的人居然盯得这么准。”她接着又问:“那另两个呢?”那男子说:“不知道,因为我太喜欢你,也顾不得那么多,只是冒险撞撞运气而已,不想这宿舍里果然就你一个。”
倪茗菡顿了顿说:“我也想和你做那事,不过我想,做那事到情激处难免会弄出些响动的。我们宿舍的另两个就在隔壁宿舍里打牌,她们听到响动,过来一看有个男的在宿舍里,不满楼道乱喊才怪呢。她们一喊,保卫处的就知道了。你想想,我们宿舍楼门上锁都一个多小时了,能进来的男人肯定是为偷、盗、抢、奸而来的,这么多罪名扣来,你能受得了吗!”
那男子侧耳一听,隔壁宿舍里打牌说笑的声音果然明晰可鉴,就有些惊慌地向门口看了看说:“可我这会儿情急,你说该怎么办?”倪茗菡说:“你听过‘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吗?”那男子点着头。倪茗菡接着说:“这就对了,你若对我真有情意,也不在这会儿。你听我一句,这儿不是做事的地方,你紧张,我也紧张,且不敢呻吟喊叫。你想想,咱们难得这么一次,你不能尽兴发泄,我不能尽情享受,纵然爱死,也不过空做了一场。”
那男子慢慢把上衣纽扣系上,又摸摸裤裆说:“那你说该咋办?”倪茗菡说:“校外西面有一片树林你知道吗?”那男子说:“知道啊,我们天天晚上都在那散步。”倪茗菡说:“知道就好,在那片树林的西北角有一片灌木丛,只要钻进去,从外面什么都看不见。又那里靠路边,车多人少,咱们在那里做,神不知,鬼不觉,安全又放心。”
倪茗菡见那男子还犹豫着,便往前迈一步说:“我都说喜欢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明天早晨我十点饭吃罢过去,咱们不见不散,有你这钢刀作证。”那男子这才笑嘻嘻地说:“那好,你就在那里等我,我十点半准时到。若咱们两个的事成了,我有的是钱,我会给你好多好多,你尽情地花去。”倪茗菡说:“咱俩都这么说了,还什么钱不钱的。你快走是正经,要不然她们就过来了。”
那男子刚要转身,倪茗菡却打个手势,自己先出去在楼道里转了一圈。楼道里并无一人,她进来给那男子招手。那男子会意,忙出去鬼鬼祟祟地向垃圾箱那边走去。倪茗菡不放心,也跟了过去,那男子感激又深情地看了眼倪茗菡,才爬进垃圾洞。倪茗菡见那人钻进去,忙将垃圾口的盖盖上,扣子扣好,这才跑回了宿舍,将门锁好,上到床上便抖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倪茗菡就跑去把情况给保卫处说了,保卫处的人一听,忙给城区派出所作了汇报,城区派出所了解到情况后,就作了个紧急部署和安排。保卫处根据城区派出所的部署,通知倪茗菡按时到灌木丛边,等那个流氓一来,倪茗菡以尖叫为信号,便衣就将其抓获。
吃过饭,倪茗菡按照保卫处的指示,独自一人老早就等在校外的那片灌木丛边。十点半,有两个西装革履的男子走了过来,倪茗菡心里想着:“怎么来了两个?”她紧张地看着,其中一个就是昨晚的那人,旁边走的那个好像有些面熟。
倪茗菡正呆着,只听旁边走的那人喊着:“茗菡。”倪茗菡一听,这是他们家乡的话,且那人知道她的名字。她又仔细地看了看,心里一惊,不自禁地轻喊了一声:“张顺贵?”张顺贵也激动地跨前一步说:“倪茗菡。”倪茗菡说:“你这是……”